而我,突然就被调离岗位了。
没有任何提前通知和谈话,还莫名其妙多了一桩婚事。这婚事似乎是家里给我应的,父亲说是统帅亲自牵线的。
父亲大半夜拿皮鞭抽我,他卖了老脸为我争取来的好工作好岗位,就这么被我败了,他晓得定是我不用心工作,才被统帅弃用。
亦晓得我一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被统帅亲自给指婚偏远的地方阀头联姻。
相比于跟随宁乾洲做近身文职,受百官敬仰攀附,暗中贿赂我的官员很多很多,我从不敢收。
想跟我结亲的官家也很多,统帅曾经问我,“有中意的吗。”
他那时候器重信任我,也曾想过给我找一桩好门第。
而如今,去偏远地区做地方阀头的女婿,又给了新的头衔和官职,看似有几分身份,却远不及跟随宁乾洲做文职要来得有前途,毕竟在他身边熬出了资历,往后最次的官职也能做到行政单位一把手的位置。
如今,明升暗贬。
父亲恨铁不成钢,用鞭子抽打我,我跪在堂屋中央不敢吭声。
离开平京城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施小姐。无法知晓统帅跟施小姐之间的关系,宁派的消息封锁最严密,统帅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情,外面便无从知晓。
毕竟统帅身边的心腹,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对外只说好的,半句“不好”都不会说。
而我婚姻,一片狼藉。
统帅给的婚事,我不能不应。
妻子性格,特别虎。
日日逼我行房事,若是我稍显冷淡,她就去找他父亲撒泼哭闹,那地方阀头便打电话给统帅告状,趁机攀扯人情,向统帅讨要资源。
毫无尊严可言。
除了发奋图强,把自己的事业经营好,全无办法。
我开始努力工作,学着统帅处理事务的方法,学他严苛谨慎的工作态度,事无巨细,事必躬亲。
只有自身强大了,我才能摆脱糟糕的现状。统帅平定国内局势后,我作为巡察官长期在各地巡察周旋阀头,除了看孩子,我几乎不回家。
再次听到施小姐的消息,传来她病危。统帅让我去探望她……
我忐忑又害怕,紧张得睡不着觉。
统帅心思难测。
用意难测。
是生,是死,我不晓得。
时隔多年,施小姐憔悴得没了人样,头发白了那么多。
曾经盈盈欲滴的温和眉目,如今枯竭暗淡,满脸绝望哀伤的死灰。
瞧见我的时候,她眼里有了几分神采,笑着亲近我。
还是那样坦诚温柔,关心我的工作和生活。
我却再不敢看她,亦不忍心看她。
她如今落的这样的境地,我不意外。
因为统帅身居高位,日日行走在刀刃上,稍有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他不会允许自己犯一丁点错,更不会允许自己被人牵着走。
若是他向施小姐妥协了,但凡暴露一丝一毫的软肋出来。
等待他的结果恐怕是死无葬生之地了。
在他杀掉施小姐的丈夫和父亲那一刻,他便放弃了与施小姐情感上和解的可能。
这些后果,他全能预见。
所以,无法和解。
只剩下逼迫她低头。
不听话,那就治服她。
不服从,那就打压她。
用手段驯服她,磨灭她身上的刺,淡化她的仇恨,慢慢蹉跎她所有的对抗情绪。这个过程,将施小姐的身心伤透了。
我垂目与施小姐闲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他不肯低头。
她始终昂首。
两个倔强的人,如何能走到一起呢。
最终,施小姐妥协了。
她原本是没有活下去的动力的,统帅总有办法吊起她活下去的念头。
威胁也好,胁迫也罢。
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我远离平京那些年,看到施小姐一点点变好,她名声大振。
她美好的灵魂被老百姓看到,更多美好的品格被世人发现,统帅将她托举至一个很高的位置,让她的视线翻越人海看到更多壮丽的景象。
不再局限于眼前一亩三分地,不再将头缩在蜗牛壳里。施小姐没有理想,没有信仰,没有工作,亦没有进取心。
她的生命里只有爱情。
所以统帅不断给她提供机会,带她开阔眼界,让她经历不同的事情,体验不一样的人生,让她寻找属于她的人生价值。
给她寻求生机。
让她活下去。
统帅是渴望得到施小姐的情感回应的,他要的是双向奔赴的感情,所以在没得到施小姐的回应前,统帅绝不会暴露自己的内心,他会通过他自己的方式,一步步引导施小姐的思想向宁派靠齐。
我从报纸上看到施小姐的报道,心里五味杂成,不晓得她是怎样熬过了血泪的洗礼,劝自己委身于统帅。
听说,统帅当着靳安的面儿跟施小姐行了房事,外人或许难以理解。可我一点也不惊讶,统帅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
我曾经跟他一起出入过各种各样的场所,什么场面都见过。那些大佬性贿赂他,什么颠覆人伦的乐子都帮他找,试图讨他欢心。
他虽自持,但见多了,早习以为常。
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私生活有几个干净的呢。统帅自律,爱惜羽毛,或许他谨慎,所以不怎么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