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众侵犯施小姐,除了泄愤,更多的是宣示主权吧。
彻底斩断靳安的念想,将靳安的尊严粉碎,才能让他没脸再纠缠施小姐。
亦让他膈应一辈子,对施小姐彻底断了念想。
统帅就是这样的人。
骨子里传统,却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疯狂。
或许压抑久了的人,便是这样。
其实,我心里是希望他们俩能一直这样相安无事下去的,至少都有命活。
可天不遂人愿,小少爷出事了。
纪凌修干的。
一切急转直下,我被紧急召回保护施小姐,我看着她心碎,发疯,失去理智似的四处奔走,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统帅,也拿她没办法。
若是囚禁她,她会死。
若是放她去见纪凌修,统帅会陷入被动,被人戳中死穴,大概率统帅会死。因为统帅,放不下施小姐。
可他还是放她去见纪凌修。
纪凌修那边传话来,说施小姐被几个男人侵犯了,当时,我就守在几百米外的雪地上,许是严寒高烧不退,一口血吐了出来。
这消息传到统帅那里,不晓得又是怎样一番天崩地裂。他那样的男人,不是他的女人,他不花心思。但凡做了他的女人,便无人能染指。
施小姐答应做他的女人,那么施小姐,便也是他的尊严。
纪凌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绝杀。
最终,施小姐没能挺过这波伤害,跳崖自杀了。
当时我就在现场,骑着战马冲了出去,可是距离太远,最终有人抢先一步一跃而下抓住了施小姐,消失在了无底深渊之中。
我的心瞬间就空了。
只觉得,她是被所有人逼死的。不止纪凌修,不止统帅,而是所有人。
以及这个时代。
她不应该生于乱世。
她拥有美好的容颜和坚韧赤诚的品格,却没有好的出身背景,对她来说,就是灾难。
她或许,早就死了。
吊着一口气活到现在,不过是纪凌修斩断了这口气罢。
她和统帅死于同一年,听说,统帅临终托孤,将大儿子星野托付给了宁瑜。
他跟宁瑜独谈许久。
哪怕他病危临终之际,整个宁派没有乱过,国内也未乱过。
他一手棋局,几乎下到了死后。
狠绝,强势,压倒一切的筹谋算计。
生生将蠢蠢欲动的局面稳住。
统帅死后,我和卜远游便被贬去了边缘岗位上,一朝天子一朝臣,宁瑜清洗了统帅所有的心腹,扶持他自己的势力上位。
他和统帅的施政方针大不相同,统帅求新/求变/求稳。
而宁瑜,是保守派的作风,求稳谋利稳大局,便足够。
他上位第一件事,便是将岭南叛乱赶尽杀绝,将青青文学社的老窝给端了,岭南方面的爱国组织不得不转移到“地下”行动。宁瑜向内阁表忠心,巨额资金从宁派流向内阁,他在维护跟内阁的关系,变相缓和宁乾洲跟洋人僵化的关系。
虽然我晓得他刚刚上位,必须做点什么表明态度。
可我还是怀念宁乾洲作为统帅的那些年,他这个人虽然严厉冷酷,可并非无情。
他看似处处斩草除根,其实处处留有余地。
他的温情深埋心底,偶尔流露,便已是奢侈。
此后多年,我都没资格再接触宁派高层,宁瑜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敛财和治军都杀人不见血。
偶有一次,我在路边摊吃早餐,宁瑜从军车上下来,在我一旁坐下,点了碗不加糖的豆腐脑和馍馍,埋头吃饭。
星野长成了谦敬的少年,亦跟着他狼吞虎咽。
听说,宁瑜亲自在带他,对此,宁瑜的媳妇儿颇有微词,毕竟他们的儿子都没这待遇。但宁瑜从不解释,将星野教导得很好,星野很听他的话。只是少年的眉间总是苍白,沉默寡言样子有种心有乾坤的定力。
看着他漂亮的眉眼,我突然想起了统帅,亦想起了施小姐。
因为这小子,眉眼像统帅,鼻子和嘴巴跟施小姐长得太像了。
小小年纪,便已是俊朗如神的容颜。
宁瑜埋头吃饭,说了句,“放学后,来军营找我。”
“嗯。”
多年不见,宁瑜两鬓白了,可见,统帅的位子不好做。
彼时,他也不过三十多岁。
而我,也是满面风霜。我说,“宁帅。”
他头也不抬的应喝了一声。
我说,“这家早餐还不错。”
“是还行。”
“最近国际局势太乱了,听说有个洋国要打我们了。”
“那就打。”他说着跟宁乾洲同样的话。
我说,“咱们有把握赢吗?”
他很快吃完了早餐,放下票子结账,连我那份都结了。
不等他回答,星野说,“既然开打,那便只能赢,不能输。”
小小少年看着我,“输了就要做亡国奴,所以要拼了命的赢。”
他卷起袖子,“我第一波上战场。”
我笑,“你不怕吗?”
他说,“古来征战,几人能回?”他望定我,双眸皎洁,唇角笑容很浅淡,“别人都不怕,我怕什么?宁乾洲的儿子怕什么?怕亡国!以血肉之躯,守疆河万里!才是我们该做的!”
我跟着宁瑜飞快上了车,嘴上念叨着,“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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