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第一百二十五章 百经有灵,诸道夺门(2/3)

诸圣虽然命化,诸圣的思想却从未消失。

历来雄霸之国,莫不以百家为用。哪怕是道宗之国,中央大景,也不避儒法,兼用兵墨。

故曰“天子御览,百家不避。”

没有人比六位霸国天子更能代表当今这个时代!

他们是人族集权的巅峰,是国家体制的意志体现,更是时代洪流的最强。

在楚天子熊稷的赤凰帝剑之前,皱经结典的肉皮长袍,就这样被割开了,笼罩在过去时代上的晦影,就这样裂开帷幕,终究显出其间一个异常嶙峋的**的身形。

祂的面容是崎岖的,许多年的风霜过去,模糊了祂的意气和风采,只剩下风霜在祂的脸。

如此强者,在剥开百经后,佝偻地站在那里。脊如此弯,肩如此低,仿佛承载不住祂的历史,担当不起祂的责任。

祂的胸膛是嶙峋瘦骨,骨骼排得像一面石版书。

其上道文浮凸,分明有字,字曰——

《大成至圣述道经》!

此拨经见本,斩冗还真,料来再无虚字。

难道祂还真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道身竟结此本经。

“伪经!”楚天子厉斥一声,提剑前刺!

金口玉言,宣假非真,假自是假,真也是假。

更何况真正的《大成至圣述道经》,根本不可能存在,大成至圣都没有真正出现过。

倘若真有此经,也只能是妄经、邪经,读之必入歧途。

楚天子敕言直剑,果分真假。一剑之下,这似石版书的经文,竟如水中之影,一漾即开。

道文再聚,却显名为——

《两仪五行论》!

章华台中,顿时哗声一片。

“鬼圣邹晦明立道之作!”

“阴阳真圣已经失传的经典,随阴阳真圣一同寂灭,现今只有残章三篇存世,两篇在大罗山,一篇在书山……”

“此乃阴阳家根本经!”

“躲在陨仙林里的【无名者】,竟然是诸圣时代的邹晦明!?”

在人们的议论纷纷,和各式各样的眼神里。阴阳之鬼气,氤氲而浮。

那佝偻的嶙峋的人形,披着长长的皱皮长袍,虚悬在阿鼻鬼窟的上空。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石版书般的胸骨,很有些寂寥地道:“我这么多年的时光,就这样流逝了么?”

“是的,今天就流尽。”楚天子根本不跟祂废话,懒得理会祂的伤春悲秋。此刻战斗的每一息,消耗的可都是大楚国势。贴身就是一剑贯腹,又一次把祂钉进了鬼窟崖壁。

虽则天子之威慑服**,大战一起也是肉疼心伤。

聚国势尽锱铢,用国势如泥沙!

佝偻的【无名者】真像一具干尸,像是死后被挂在崖壁上,风干了许多年。

如此凄状,显得楚天子都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残忍。

击碎了不可认知的状态,切割了力量无限的肉身,此刻的【无名者】,大概才是真正的祂。

祂的身体自然地垂落,肉皮长披也贴在崖壁。

双手双脚都无力。

但在老皱的眼皮之下,祂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祂就用这双眼睛注视熊稷。

祂有些衰弱地道:“贵为一国天子,担当社稷之重,你不该以身犯险,亲冒锋矢。你也不该如此粗鲁,大失体面。皇帝无当,天下难安。天子失仪,则何以立威?”

熊稷张开五指,按住祂的面门,把祂的脑袋按在崖壁上,然后从祂的腹部拔出赤凰帝剑,慢慢地抵进祂的喉咙:“斩杀一尊超脱者,传首九边。想来没有比这更深刻的威严了。”

他补充道:“——别动,这样你能少受一些苦。朕也相对优雅一些。”

这是一个标准的行刑姿势。

显然当今楚天子非常擅长杀人,且有一定的仪式感。

“嗬……好。”【无名者】真就听劝不动了,任凭赤凰帝剑宰割祂的道躯。

哪怕已经被剥杀成这样的状态,祂也不是很快就能被杀死。

喉咙虽被贯穿,声音却还是在传递。

此刻祂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如今这个时代的开辟,有我们的铺陈。国家体制的概念,我亦参与设想——当年我说五德终始,是为国祚绵长。尔辈握天下,以威不以德,已经违背了我们当年的期许。让我……十分遗憾。”

祂叹息:“你可以杀我,但不必如此残虐。诚然你贵有天下,也不该轻贱超脱。百年一帝君,三千年才有一个凰唯真,又多少年才出一个我呢?”

“什么五德终始!?”熊稷轻笑:“冢中枯骨,剑下干尸,朕倒要听你治国?哪有什么五德轮转,天命所授!无非有德者居天下,无德者失天下。”

“何为有德?在内治国安万民,在外御敌诛外侮!治他个安居乐业,歌舞升平,岂不曰德?杀他个人头滚滚,无论超脱,自有社稷!”

赤凰帝剑杀进面前这尊超脱者的咽喉,沿着咽喉一路往下剖。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但楚天子很有耐心。

赤色龙袍和那血迹斑驳的肉袍,像是悬挂在阿鼻鬼窟里的两面旗帜。

一面为阳,一面为阴,一面宣示现在,一面怀缅过去。

地藏和凰唯真都站在阿鼻鬼窟边缘,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各自消磨祂的根本,斩断祂的路径,再不留给祂任何逃脱的可能。

的确是绝境了!

事先如何能够想到,一尊如祂般擅长隐匿的超脱者,竟然能被逼迫到这个地步呢?

【无名者】的眼神,一时怅惘:“你们都自觉为义士,杀我为义举。或为国,或为家,或为亲友,还有为苍生!”

祂悲凉地笑了:“我无一事害天下,何以杀我是救苍生?!”

“你要是现在想聊一聊苦衷——呵。”熊稷冷笑:“朕会觉得杀你的过程非常无趣!”

【无名者】衰弱地道:“这么多年我虽遁隐陨仙林,可有做过什么损害人族的恶事?唯一一次出手,也是当年左嚣誓言荡平陨仙林,要断我根基。除此之外,我难道主动做过什么?”

祂的声音里,渐有几分悲慨:“我不以天下为恶,而天下恶我何其深!”

“这些话早不听你讲,多年来也未解释——”熊稷说着不太解气,一边继续剖祂的肉身,一边抓住祂的面门,按着祂的脑袋在崖壁上撞!“朕倾国势提帝剑至此,跟你辩论来了!?”

嘭!

嘭嘭嘭!

【无名者】的脑袋和鬼窟崖壁反复碰撞,好像就清醒了几分。

祂如此狼狈地感受着自己身死的过程。

然后咧着嘴,笑了:“你说得对,我总是喜欢言说对错,然而成者为王败者寇,将死之人无错对!”

祂叹息一声,又道:“我是个轻狂放纵的人!年少时口无遮拦,人谓我‘牙宇宙’,说我牙齿一打开,整个宇宙都在里面,总是夸夸其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