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回过身来,立刻将身子伏的更低,如实回答,
“至于那些新科进士,奴婢听下面的人来报,说是他们已经被礼部官员请入衙门,严嵩似乎打算遂了他们的意,破例将鄢懋卿呈递的馆选文章公之于众。”
“不知皇爷是什么意思,是否需要奴婢前去阻止!”
“那倒不必,严嵩这回能够令夏言吃瘪,又岂会让这些新科进士讨得便宜?”
朱厚熜闻言却又摇头笑了起来,饶有兴致的道,
“朕只是不禁在想,这个鄢懋卿的文章能得夏言亲笔圈点,令其无言以对,似乎还真是个人才,只是不知他的青词写得如何?”
“奴婢不知……”
黄锦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越来越跟不上这位思维跳脱的主子,光是接话便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行了,此事暂且不论。”
朱厚熜甩了甩道袍袖子,又道,
“严嵩要公开文章,朕也有文章公开,鄢懋卿的殿试答卷你还记得多少?”
“奴婢虽不敢说一字不差,但也记得大部……”
黄锦立刻想起了鄢懋卿那封很有味道的殿试答卷。
明朝的太监大多不是文盲,非但不是文盲,其中还有许多可与文人儒士一争高下的学士。
尤其是嘉靖这一朝,朱厚熜虽然始终限着制司礼监和内官的权力,但是受到重用的太监无一不是名副其实的有识之士。
比如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张佐,还有鲍忠、崔景、麦福等太监,最初都来自文书房,都具有不低的文学造诣。
就连嘉靖末年才出任秉笔太监,后来又在万历前期与张居正联手改革的大太监冯保,也是因写得一手好书法才得到朱厚熜赏识提拔……
黄锦自幼就是朱厚熜的伴读,自然也不例外,博闻强记的本事还是有的。
“那就给朕誊录下来,找几个干净的人泄露到宫外去。”
朱厚熜当即下了一道口谕。
“这……”
黄锦闻言一惊,出于一片忠心不得不立刻提出自己的担忧,
“皇爷,殿试答卷如今已收入内阁大库,倘若答卷内容泄露,恐怕有人咬住不放。”
朱厚熜脸上的笑意如菊花般逐渐绽放:
“那也是那些读卷官与内阁大库的事,与朕何干?若有人咬住不放,朕成全他们便是。”
“奴婢遵命……”
余光偷偷瞄见朱厚熜脸上的笑意,黄锦只觉得背心一寒,连忙叩首应下。
时至此刻,他终于大约洞悉了朱厚熜真正的用意。
总结起来就两个字:
制衡!
此前朱厚熜看到那封殿试答卷的时候,而此前让他暗示严嵩将鄢懋卿选为庶吉士,也是为了这一刻。
如今朝堂中各个势力,各类事件都互有制衡,难以一家独大。
正如勋贵郭勋,对抗文臣;
又如严嵩起势,制约夏言;
唯独玄修之事,阴阳失衡,反对者一家独大,朝中竟无一人可与之制衡。
屡次逼得朱厚熜时常不得不亲自下场,背负“昏君”骂名。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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