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严嵩是个忠臣。”
听过黄锦的奏报,嘉靖帝朱厚熜微微颔首。
黄锦躬下身子,在旁笑着附和:
“全赖皇爷慧眼识珠,奴婢只是遵皇爷旨意,暗示严嵩将这个鄢懋卿选做庶吉士,他竟干脆让鄢懋卿做了此次馆选的榜首,此等忠心就连奴婢也自愧不如。”
“榜首?”
听了黄锦的话,朱厚熜忽然又皱起了眉头。
黄锦瞬间察觉到朱厚熜神色不对,连忙收敛起笑容,小心翼翼的答道:
“奴婢才命人前去礼部衙门查看庶吉士选录榜单,这个鄢懋卿的确高居榜首之位……”
“呵呵。”
朱厚熜冷笑一声,
“黄伴,今日朕再教你一个为官之道,倘若日后朕交代你办事,你心里不想照办却又不敢忤逆,那就不妨试试加倍去办,或许会有奇效。”
加倍?
黄锦越听越不对劲,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爷明鉴,奴婢正德初年净身入宫,不久选入兴王府为皇爷伴读。”
“自那时起奴婢便是皇爷的奴婢,皇爷便是奴婢的主子,主子交代的事,奴婢至死不敢有不办之意,更不敢有丝毫忤逆之心!”
朱厚熜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两秒之后才开口问道:
“这榜单出来之后,夏言等人是否提出了异议?”
“皇爷庙算如神,榜单尚未张贴之际,夏阁老便闯了礼部,扬言要揭发礼部在馆选中舞弊,要弹劾严嵩监管不力。”
黄锦连忙俯首答道。
“那么,这榜单公示之后,朕的那些新科进士又是否提出了异议?”
朱厚熜又不紧不慢的问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爷!”
黄锦又立刻如实回答:
“那些新科进士看过榜单之后,立时有人质疑这次馆选存在内幕,聚众围了礼部衙门,要求公开鄢懋卿呈递的馆选文章……”
话未说完,黄锦终于明白了朱厚熜刚才那句话在官场中的“含金量”究竟有多高。
遵旨办事的人,自是一片忠心。
但遵旨加倍办事的人,可就未必是一片忠心了,说不定是居心叵测。
正如这回这般,倘若严嵩只是遵照圣旨,不声不响的将鄢懋卿选做了庶吉士,并未引起夏言与一众新科进士的质疑,那自然称得上是忠臣。
但如今严嵩非但将鄢懋卿选做了庶吉士,竟还让其名列榜首,因此引起了广泛的质疑,给这件事增添了不少的不确定性,如此严嵩的忠心自然也需要再重新审视。
与此同时,黄锦偷偷瞄向朱厚熜的目光也越发敬畏。
民间有句话叫做“从小看大,三岁至老”。
他自这位主子年幼时便陪伴在其身边,至今已近三十个春秋。
可这句话放在这位主子身上,却找不出半分道理,相反陪伴的越久,越是令他感念这位主子的深不可测。
正如这位主子刚才教他的那句为官之道,倘若他真以为是在教他如何办事,那便已有取死之道……
朱厚熜随即又问:
“夏言闯了礼部,新科进士为了礼部,后来呢?”
“严嵩命人将鄢懋卿的馆选文章搬了出来当面对质,因这些文章皆有夏阁老的亲笔圈点,夏阁老无言以对,于是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