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2小时47分钟前死亡的。”
赵泽铭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庞,郑重说道:
“死因是后脑遭到贯穿伤害,深度达到14公分,颅骨被瞬间击穿,其保护的脑组织在0.26秒内被破坏,我认为袭击物是一枚铁质木工钉,因为在进入大脑后它没有发生剧烈的翻滚,而是笔直快速地通过颅中,最终在左侧下颌处停止。”
赵泽铭说着,镜子里的自己便用手指夹起了一根表面黯褐、带着不明红白混合物,长度约为8公分的铁钉。
“而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说完,他搁下长钉,从洗手间走出,转头看向阴暗破败的卧室。
这是一间狭小逼仄的客房,仅容纳得下两张板床,且已经被掀翻,破烂的橱柜也被洗劫一空,赵泽铭一眼就能把这里望到底,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他注意到地上散落了不少母婴用品,比如还有剩了一半的奶瓶、散开的襁褓、一个带着风铃玩具的摇篮,摇篮还残留了些许温度,似乎里面的孩子刚刚被抱走不久。
——从这些似乎能够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这间客房曾经是住了一对带着婴儿的夫妇。
但赵泽铭清楚,这并不是真相。
“并非夫妇,而是一个为主人带着孩子的住家保姆。她穿着蓝色围裙和深色袖套,身材结实,臂膀壮得能抱起一根房梁。”
为什么他如此清楚?
因为在2小时43分钟前,赵泽铭见到了她。
由于在客房里找不到什么有意义的信息,赵泽铭只得选择出门探索,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出路,至少摸清楚自己在哪里。
在这座宅邸里,大多数房间紧闭,还被人为用木条和钉子加固封锁,没有专业的工具,他根本无法打开。
就当他在探索主屋的过程中,一股奇怪的炖煮气味,在空气中飘荡。
顺着气味来源,赵泽铭推开了厨房的大门,就在切菜的桌台那里,他看见正在精心准备着早餐的保姆。
她的手法很麻利,放血、剥皮、拆骨一气呵成,切肉的过程更是堪称游刃有余,精准地沿着人体结构,肌群走向把肉分割成各等份。
这时候,有两个好消息传来。
其中一个好消息是,在这场烹饪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动物受到伤害。
另一个好消息是,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婴儿不在摇篮里了。
就在这时,正在勤恳工作的保姆如同心有灵犀一般,抬起了头。
四目对视的瞬间,世界变得无比安静。
保姆的体态粗壮,面部皱纹遍布,要无比费力,才能从横肉堆中勉强能看得出几分拟人的痕迹。昏黄的眼球不断地往外凸出,对于这场意外偶遇,她似乎充满了惊讶,给分尸的菜刀滞留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蓝色围裙和深色袖套上满是斑斑点点,写满了她屠宰事业的点滴。
当然,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她那夸张的身板和臂围。
那臂膀壮的,肯定能抱起一根房梁。
沉默在这一刻,席卷了整个世界。
只有骷髅在炖锅中的不断翻涌,配合着血肉与香料混合的奇异腥臭,为他们的相逢作着伴奏。
看似颇久,实则不到一瞬间的沉默中,保姆率先动了起来。
她夹起胳膊,向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自己被血水浸泡的双手。
那时,赵泽铭分明注意到,保姆昏暗的眼中,似乎浮过了短暂的明亮。
只有一瞬。
赵泽铭还没来得及升起交流的念头,保姆就已经如同炮弹出膛一般暴起。
她抄起案板上的菜刀。灵敏地翻过灶台,带着满身作呕腥臭,朝自己扑了过来。
自看到对方那违反人类常识的臂围那一刻起,赵泽铭就放弃了正面战斗的打算。
事实也证明,他的判断无比准确。
从角落里冲出来的壮实保姆一路狂追,她满心欢喜地提着菜刀,在宅子里横冲直撞,就如同一台火车头,任何阻拦她的一切,不论是实木家具还是砖墙,都会被摧毁推平碾碎。
一般情况下,人们很少会用摧枯拉朽去形容跑步的姿态。
但放在赵泽铭的视角看,这个形容词就显得非常写实。
多亏了她对房屋结构的破坏,在路过一个转角时,赵泽铭取巧破坏了承重柱,致使一根房梁正中她的脑门。
但,就像赵泽铭所想的那样。
房梁砸下,那穿着蓝色围裙和深色袖套的保姆,即便是颅骨遭遇重击,却是在原地只是晃了晃。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保姆原本就五大三粗的身材,肌肉一阵鼓动,竟莫名如同吹气球一般又膨胀了一大圈。
变化的过程转瞬即逝,完全不给他抄起地上掉落的菜刀进行补刀的机会——赵泽铭刚要去捡刀,但他的身体反应极快,危机刺激着他肾上腺素快速分泌,当即扭头就跑,在那一瞬间,赵泽铭爆发出自身最快的速度,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机会,几个箭步就快冲出了大厅。
只要绕过拐角,他就能借助狭小的走廊甩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