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判断是对。
赵泽铭的每一步都是对的。
面对体型宽阔、力量压倒性强大的敌人,游走周旋,发挥自身相对的机动性优势才是正常人的做法。
在和对方接触的过程中,赵泽铭没有做错一个决定,他竭尽所能,作出了最快的反应。
他唯一失误的地方在于:保姆的动作,比他最悲观的设想,还要快得多。
她直接用那粗壮的臂膀,径直从身上抱起了那根倒塌房梁,保姆没有选择追逐,而是很聪明地从衔接处拔出一根长长钉子,随即不带任何瞄准,手腕一翻,钉子就朝着急切逃离的自己,投掷了出去。
——至此,这场不愉快的宅邸探索之旅,到此结束。
在没有做错任何应急处理的情况下,赵泽铭依旧差了零点几秒,导致他没有逃出生天。
过完脑中的画面,赵泽铭深吸一口气,在心头默念:
“事已至此,总结一下现在的情况。”
尽管在回忆初次死亡的景象过程,以现在看来甚至可以用幽默诙谐调侃,但态度上的乐观,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形势,并不乐观。
“头脑受到致命伤,意识短暂失去,按照正常逻辑,我肯定是死了。”
赵泽铭握了握拳头:
“但基于某种原因,我又回到了这里,这可以说是‘复活’吧。”
卧室中缭绕着蓝色的烟气,沉积在地面上,导致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缥缈的云中。
赵泽铭并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但既然自己还站在这里,那就可以确定它没有急性剧毒,反而有一种安神的效果,让自己即便处于现在这种未知的地方,心跳和情绪都非常平稳。
“尽管我经历了一次复活,但我却不知道死亡复活有什么代价,也许是损失了身体里的某些零部件,也可能是其他什么的。”
他拍了拍被死死封住的窗户,这些都是用纸浆、钉子和木条严密封锁,在没有专业工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拆掉。
“这间宅邸里的所有窗户,都遭到了从外部的封闭。似乎有什么人要故意封死这屋里的存在,受此影响,通往外界的道路,也就只剩下那条门廊了。”
赵泽铭回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年轻脸庞:
“就算离开房间去探索,外面的保姆也会把我堵回来,她的身体素质太强,反应迅速,就算遭到沉重打击也和没事人一样,那家伙的身体强度严重超越了寻常人等,不——就算是一头棕熊,被房梁木重击一下脊椎,也该被打懵了。”
以保姆的危险程度,远不是他现在能够应付的。
甚至赵泽铭很怀疑,即便是现在手里有一把霰弹枪,对保姆展开射击,连续命中十几发,造成大量失血的情况下,都难以使其丧失行动能力。
“即便目睹了这么多东西,我依旧很清楚一点。”
“我在做梦。”
赵泽铭敲了敲脑壳,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在自己手背上缓缓摩擦,试着用割裂伤口来刺激自己从梦中苏醒。
痛楚非常清晰,玻璃碎片切开肌肤,殷红在袖口晕开一片,赵泽铭眯着眼,不论怎么试图摆脱此地,他仍然屹立于此。
只是这么看的话,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我在做梦。”
他直视着镜中的自己,对自己说道:
“名字赵泽铭,年龄17岁,职高三年级学生,目前的长相是黑棕色头发和浅灰色眼睛,和本来是一样的,身体数据为身高178公分,体重78公斤,我常规走路时,步幅为83公分,奔跑时为1.15~1.36米之间——回顾过去的细节,确认记忆没有问题,镜子中长相没有变化。”
赵泽铭有计算自己身体数据的习惯,包括心率、脉搏、呼吸频率在内。
现在,这些细枝末节的记忆都没有影响,看来复活并没有对自己的精神和大脑造成明显损害。
“看起来我还是我自己。”
他丢开玻璃碎片,抬手触碰镜面,没有任何变化。
“原本我是在家里二楼的侧卧睡觉,睡梦之中,就通过这面镜子,来到这里的。”
赵泽铭可以肯定,他没有做任何事情。
白天上学、读书、去田径队训练、放学回家、吃饭、完成功课、洗漱、上床、睡觉。
既没有买过乱七八糟的小物件,也没有遇到稀奇古怪的人,最近也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
然而,就是这么毫无征兆。
眼一闭一睁,他就从安心的家中来到了这里。
尽管这里很真实——可除了做梦,解释不了其他的可能。
何况,死而复生这种操作,怎么想也是不合理的,也只有在不考虑任何规则的梦境中才会出现。
只要是梦境,那么不论怎么做都是合理的。
可明明意识到了自己身处梦境这一点,又有着重生的能力傍身,赵泽铭却依旧保持着警惕。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梦境这么认真?】
如果说是本能中对危险的感知,这种说法有点太感性了,尽管确实存在这种危机感,但用来支撑自己的认真还不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