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晴、陶小娟回家休息去了,叶青枝借了耙子、箢箕和扁担,清理着房屋里的断砖、破瓦、家具的残骸,她把这些东西扒拢,用箢箕装了,挑到远处的土坑倒掉,一遍又一遍仔细地搜寻,一担又一担地倒掉,没有发现一丁点有用的东西,真正是烧得干干净净,一寸纱都是没有留的!
她把危墙拆卸下来,要利用墙壁做一间小屋安身,棚子虽然有两间,但是,那只能是临时的,时间长了,太阳一晒,风一吹,尼龙就破了,就不能遮风挡雨了。
清理了两天,西边房里的残渣挑完了,她用扁担量了一下,房的面积小得可怜,她和小娟住的正房,大约只有2、9米宽,4、5米长;相连的夏组长住的房大约只有2、9米宽,3、5米长。
屋不占基,只要有这一点面积就够了,她们在同一屋檐下工作、生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窝,出进惯了不觉得,如今,这个窝被别有用心的人烧掉了,而且放火烧的时候把前后门都反扣了,烧了屋子不讲算,还想连人都烧死!
人心恶啊,我的屋啊!说什么
“哈巴狗入的,烧,烧!你以为烧的是叶书记的?是烧的我们的!她在一个人的身上多加十块钱的摊派款,就是三万多块,她的新屋做起来了还要不完!”真是放狗屁!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叶青枝要是那样的人,还在屋里造这么大的孽?怄这么大的气?
还像这样苦情苦义办酒厂吗?我当书记如果是为了借官职谋个人的私利,绝对不会是这个做法,那会是像某些人那样,把上下左右都忽悠好,把各项提留款加大一点,把虚假发票多开一点,多报一点,千方百计往自己的腰包里多抠一点。
我不是那样的人,也决不会做那样的事;说一个不好听的话,我如果是想钱,老早就不会当这个支部书记了。
一个人只要把两块脸不讲,不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跑到南方去,当坐台小姐,一个月不捞个三五万元钱才怪?
不是吹,我有那个身材条件!我有当坐台小姐的身材,没有当坐台小姐的心思;生得犟,只想把爬桥村建设成繁荣富裕的新农村,让大家不再过穷苦日子!
哪里知道?你一心为了他人的事业,他们并不领你的情,还想置你于死地。
叶青枝思索着,慢慢清扫着屋子,清扫东边的房,这是哥哥、嫂嫂的房,几年来,这间房一直锁着,她和老爸都没敢打开这扇房门,因为这间房里有她们太多的忧愁,太多的思念。
记得哥哥当年结婚时,为了把新房布置得漂亮一点,他把楼上堆的柴草掀下来,到湖边砍回杨树枝,割回芦苇,编成芦席,买回白纸,糊羹将白纸贴在芦席上,然后将树枝搁在楼枕上,再把糊了白纸的芦席搁上,最后将糊上羹的白纸条把楼枕、树枝贴上,角角落落都贴得严丝合缝,上面是雪亮雪亮的,跟城里人家的天花板差不多,如今这一切都化成了灰烬!
她先把压在上面的整块土砖抠出来,墩好,这些土砖以后还是有用的,然后清理残渣,扒出了一只皮箱的残骸,这只黑色的皮箱是哥哥当初外出打工的家当,烧得变了形,因为抢火时人们推倒了墙壁,压熄了火,这只箱子才没有完全烧化,她打开箱子,一件一件地清理着,找出了一个相册,是哥哥、嫂嫂的合影,俩个年轻人笑得那么灿烂,下面还有一行字:“我们相爱到天荒,到地老,以身相许!”嫂嫂是因为儿子要哺乳,才留在家里的;哥哥是因为深爱着嫂嫂才留在家里的;他们是因为穷才走了的……,哥哥永远地走了,到了天国仍然是上有老、下有小!
哥哥的担子重啊!穷,代代穷,穷人心相怜,没有人妒恨,没有人加害!
门虽设而常开,平安无事;富,创业富,富了惹人眼红,生命悠关时,有的人退却了,你要他退股,他要你的命,爬桥人的心啊,铁门板钉啰!
叶青枝捧着哥哥嫂嫂的相片,一串串的眼泪往下流,自言自语地说:“哥,你是被贫穷逼死的!小妹理解你的心情。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把酒厂办成功的,让爬桥村的人们过上好日子!”叶青枝含满泪水,把残渣挑到坑里倒掉。
华杰来到这里一看,傻了眼,说:“老班长,这是怎么回事啊?”叶青枝一眼见了华杰,抱住他呜呜痛哭,哭了一会,把眼泪一抹,问道:“你的肚子饿了吧?”华杰说:“不饿。”
“从北京赶回来,哪能不饿?我做饭你吃。”她到菜园里摘回茄子、豇豆、蕃茄、马齿汗、青椒,到河里找下**阵的人买回了两斤黄古丁、才鱼、鲫鱼,说:“你在北京难得吃上这么新鲜的河鱼的,做一锅鲜鱼汤,让你喝酒。”她在鼎锅内放了米,淘了,架在砖头灶上,点燃木柴,没有烧烬的木柴一点火就燃,在平底锅里炒上几样新鲜蔬菜,然后把鱼炕得二面黄,放进蒜头、生姜、花椒、辣椒、马齿汗,买来二锅头,酌了酒,说:“人在难中思亲人,你的到来使我像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一样,面前是一片生机啊!干。”俩个人高高兴兴地喝了一口,华杰说:“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坚强、这么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