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自己养,不可能。
他从前是地主家的儿子,如今又和蒋家结亲,虽说收到新思想的洗礼,但骨子里有些东西是不变的。
这一阶层最重视血脉传承,战友的遗孤可以悉心照顾,给他们安排不错的家庭,自己却不会轻易收养孩子。
他家养孩子可不仅仅是让她安全长大而已,将来要倾注的资源,成长过程中的培养和教育才是真正的大头。
而在这些方面,养女和亲女的待遇无疑是天差地别。
人性是复杂的,在长期的落差下极有可能容易培养出白眼狼来。
万一她一时钻牛角尖,因为嫉妒对亲女甚至全家做出不好的事,他不敢赌这个可能性。
最重要的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全家人独一无二的小公主,凭什么要多出个不明不白的人来和她争抢东西。
就算争不到多少,但养在一起平白分薄长辈的关注也挺膈应人的。
他是独子,便更能明白独一份的好处。
虽然往后还会继续生,但他希望女儿在这几年得到圆满的疼爱。
蒋莹原本还有些意见,听到他的想法后便不说什么了。
她刚生产,心肠正是柔软的时候,还交代他,“那你可得给她找个好人家,一定要找医院确定是不能生,或是上年纪的,不然人家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她的脸可就要变了。”
“我明白,放心吧,我到时候多挑几户,选那些没牵没挂珍惜家庭的。”
“行,等选好了跟我说一声。”
下午,潘舒玉出院,一家人跟着回去,蒋莹遗憾地带着孩子回到自己的病房。
在路上,何瑞雪在江衍序耳边嘀咕了两句,“你这样……能做到吗?”
他点头,“可以做到,但他会上钩吗?”
“放心,有前车之鉴在,他会的。”
何瑞雪原本是不想多此一举的,但得知市里几个福利院的状况后,便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她先是让江衍序在陈立树家里动些手脚,通过“鬼语”的术法在他耳畔散播消息,确保他能听见但找不到具体是谁在说话。
“老六,别怪哥哥不关照你,这几天多囤点粮食吧,村里的水井的水又降了好几米,隔壁村的水库也是一样,看这征兆,恐怕又要干旱啊。”
“不是吧,这才安稳几年啊,不会又要……”
“先前的一次我都差点饿死,如今不管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实在是不敢赌了。
饿肚子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我娘早年得的浮肿病现在手脚都发虚,我媳妇刚生孩子呢,要是再来一次,我怎么活下去哦。”
“贼老天,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三哥,你有买粮食的路子吗,就当是弟弟求你。”
“算了,我就带你一回,跟我过来吧。”
陈立树闻言骇然不已,要说他最恐惧的事,无疑是饥荒那几年。
人人勒紧裤腰带,他是个干部却也没好日子过,好几个月见不到荤腥,人瘦了一大圈。
更别说他是亲眼看见那么多人活活饿死的,一个村子,十几条人命不是开玩笑的。
虽说是他一手推动,但陈立树觉得就算那批救济粮提前送到也是杯水车薪。甚至或许正是因为前头的人死了,后面的人分的粮食才足够,他本质上在干好事,没必要心中不安。
他从中得到的唯一教训便是至少要攒上足够一家人吃三年的粮食,绝对不能在即将灾荒到来后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