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璁等在朱厚熜来之前,被护礼派围堵时倒是没有畏惧,但在听朱厚熜这么说后,倒是忍不住泪水盈眶起来。
梁储等阁臣公卿更是敬服不已,忙叩首道:
“陛下圣明!”
朱厚熜这里依旧面容严肃,而继续说道:
“奸臣的罪也不准安!”
“如果表达不同意见的人就是奸臣,那我大明朝就有杀不完的奸臣!”
“朕还不是因言就随便罪人的浊世昏君!”
朱厚熜这么说后。
护礼派的左都御史金献民等也不由得感到大为愧怍,而哽咽着道:
“臣等万死!有负圣望!”
即便是杨慎这时也不禁内心颇受触动,心道:
“要让人说话,天塌不来,这话是一个十五少年能说出的吗?”
“一个十五岁少年天子会有这样的胸怀?”
杨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父亲杨廷和批评他不够有胸襟的话。
这让他此时更加惊讶于眼前天子的表现,忽而又有些沮丧起来,暗想自己似乎还真的不够帝师的资格。
但很快。
杨慎又再次振奋起来。
因为他觉得他护礼没什么错,而陛下越是这样圣明有胸怀,就越是应该听从自己这些护礼派的建言,舍私亲而从正礼,以全孝宗之德,让全天下都知道,天子为了以孝宗为榜样,愿从正论,而追孝宗为皇考,不使孝宗绝嗣。
朱厚熜这里则往后一靠,说:“阁臣公卿里,许多人还没有说话,所以继续议吧,就先从元辅开始。”
梁储拱手称是,便道:“陛下,臣认为翰林张璁所言足可正礼,已无可辩驳之处!”
“无论是按遗诏,还是按圣人之言,陛下皆只需继统,不需继嗣,盖因宗庙社稷乃太祖太宗所创,谈不上是孝庙私产,所以,陛下不用继嗣,便可依皇明祖训、以兄终弟及之轮序为君。”
梁储此言一出,让护礼派皆大为失望,甚至王正元等顿时面起愤然之色。
毕竟首辅没有带领他们一起促成让天子改认父母之事。
甚至,次辅蒋冕也闭眼一叹,而在这时出列说:
“陛下,臣不敢苟同元辅之言!”
“礼当从公论人情,天下人心皆欲陛下效法孝庙,以孝宗为皇考,不忍孝庙绝嗣,而认统为孝庙之统,亦陛下为孝庙之后,故陛下自当为礼抑亲。”
蒋冕说后就看了毛纪一眼。
而毛纪这时则出列说:
“陛下,臣不敢苟同次辅之言!”
“陛下之人情也是人情,若论公论,也当是以陛下之人情为人情,至于陛下是继孝庙之统,还是继太祖太庙之统,也非从公论,乃是从祖训国制!”
“如果皆从公论,岂不是君亦可因公论而废?”
蒋冕听毛纪这么一说,顿时变色,忙匍匐在地:
“陛下,臣没有此意,臣一切皆是为陛下考虑!”
礼部尚书毛澄等护礼派也都大感诧异地看向了毛纪。
但就在这时。
户部尚书杨潭也出列道:“陛下,张璁所论,已可保全陛下父子之伦,不必再议!”
兵部尚书王宪也跟着说:“陛下,张璁所论已是正理,天下之大,莫大于孝,孝若不至,则忠亦不至,臣不敢做不忠之臣,故不敢劝陛下做不孝之子!”
杨慎这里一脸大惊,心道:“这些北方巨宦怎么回事,明明不是之前答应家父,定大礼时,一起力争使陛下认孝庙为皇考吗?!”
刑部尚书赵鉴冷笑,他知道是什么原因。
故而。
赵鉴这时立即禀说:“陛下,张璁之论,固然颇易蛊惑人心,然臣相信,满朝不可能没有不能辩其非者,臣请降旨传张璁之论于朝,择日再开廷议。”
“令更多朝臣,乃至文武勋贵皆议此论,以彰陛下广纳人言之德,也让陛下与天下人不迷惑!”
左都御史金献民这时也明白了赵鉴的意思,而跟着道:
“陛下,臣附议,既要议礼,当令更多人集议之,岂能只听张璁一人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