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不语,
所在的堂口,
叫“说书人”。
落英厅里,他孩童脾气犯了,玩心大起,专门在周玄面前讲了段《活娃娃》的段落,结果被周玄误当作了“鬼祟”。
……
周玄在奋笔疾书。
他正在写一篇书梁子。
书梁子是评书中的术语,记录评书的重要内容和脉络。
撰写书梁,要简明扼要,该写的地方不能珍惜笔墨,不该写的地方,需一字不提,很吃水平。
有些水准不深的说书人,写的书梁,几乎不能用,拖泥带水,头重脚轻,搁个两天,就成了一团浆糊,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的书梁里写了些什么。
周玄前世做媒体公司,还没当领导前,每一个当牛马加班的深夜,不知写了多少企划案、文案大纲,笔杆子很过硬。
他现在写的书梁子题目叫《庐山恋》,没错,就是那部家喻户晓、国内银屏第一吻的爱情电影。
把电影改成评书,很需要花些功夫,它们原本就是两个艺术品种,前者重镜头语言,后者全凭个人演绎,中间隔着几重大山。
周玄写得费劲,但乐在其中,边写,还边拿来诵读。
“这耿桦,下巴方硬,国字脸,面色红润,眼神中有光,若是你打他旁边过去,少不得要回头端详几眼,夸赞两句,好后生……”
有点评书味,但也只是有点儿。
周玄对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有数。
他也不奢求自己写出来的评书梁子有多牛,只图写出来,自己演一演,镇镇随时会出现的白噪音。
自打从落英厅回来,那“沙沙沙”写字的白噪音又出现了。
而且这次明显上强度了,吵得他难受,太阳穴一紧一紧的。
就在快忍受不了的时候,周玄忽然想起落英厅里,那说书先生的评书一出,白噪音立刻消失。
他当即就学着说书先生的范儿,然后,自己念了几句传统评书。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撒种后人收,无非龙争虎斗。”
这番评书词一出口,那白噪音立刻退了潮。
周玄这才明白,自己讲评书,确实能压制那白噪音。
其中什么原理,他不清楚,只知道这法子有用。
经验主义嘛,实践就是硬道理!
只不过,老的评书,周玄讲不了一点。
越是流传得久,流传得广的评书,演绎时需要的技巧越高深,别说讲书时候所需的气派神韵,哪怕是语句间的停顿都有颇多讲究。
早一点晚一点都会丢掉气口,听起来像个肾虚重症患者。
周玄打小爱听老评书,但顶天也就是个听众,没有专业技巧,演绎一塌糊涂,真要讲起老评书来,完全没味道。
讲评书毫无评书味,那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白噪音倒是镇住了,但自个儿能把自个儿恶心到吐。
好在他试了试电影改的评书,发现电影的台词,比较白话,模仿起评书的腔调来,从技术难度上来说,容易很多。
好比让普通人模仿三大男高音,嗓子喊破也就能学个杀猪叫唤,但要模仿流行音乐,稍微有点底子,都能仿个像模像样。
周玄写到黄昏,终于把书梁子写完。
对着梁子,用评书腔念诵一阵后,身心俱爽,再无白噪音的干扰。
“这就是我的金刚心经,每天诵读,有利身心。”
压在周玄脑门上的石头,总算被撬开了。
他心情大好,将书梁子放在一边,继续书写。
这次他要把《庐山恋》,再改写成一部短篇小说,作为送给周伶衣的礼物。
她虽然很飒,但总归是女生,大体应该爱看爱情小说的。
“姐姐是大佬,和大佬把关系搞好,总是没错的。”
这不是舔狗行为,
至少周玄不这么认为。
这只是维持人际关系的必要手段。
不寒碜。
……
吃过晚饭,夜幕降临。
场院里渐渐热闹起来。
周家班的院子,分内院和外院,界线便是那棵奇粗奇高的祖树。
祖树的树冠,一半遮挡着外院的土场,一半将内院的宅子掩蔽得严实。
夜生活很单调,娱乐十分枯燥。
男人们除去喝酒打牌的,几乎都聚在外院里下棋聊天。
女人们则带着孩子做游戏,有些勤快点的妇人,借着院里的水龙头,冲洗着竹床。
将竹床洗透,再擦去表面的水渍,夜里躺上去,竹片缝里暗蓄的水分,缓缓蒸发,带走身上的燥热,很能消暑。
“喂,你们听说了没?下午少班主见脏了。”
“好像听到一耳朵,具体什么样的,还不知道呢。”
“我听小猴子讲的,这事可邪乎了,那是位女客,要夺少班主的舍,结果……”
“结果怎么着?”
“少班主当场就把裤子脱了,对着那女鬼就是几杵……”
“这也能杵?”
“那可不?少班主那多横啊,把她杵得灰飞烟灭的……日散架咯。” </div>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