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绍庭则继续道:“太祖皇帝诏令之后,日照知县马良善督运,无课农兴士效,命黜之。此例,亦是我朝考核官员政绩才能,以农桑学校之绩的事实。”
“洪武十八年,朝廷复设粮长制,太祖谕令地方官员职责乃专意治道,教化风俗乃有司之首务。凡各处府州县官员任内以户口增、田野辟为尚。所行事迹,从监察御史按察司考覆明白,开坐实迹申闻,以凭黜陟。”
“以上皆可明证太祖皇帝,以朝堂、地方官吏为官民生教养为首,而赋役完欠次之。先民生,而后财税徭役。”
“臣以为,今次朝堂若开整顿吏治,当遵太祖皇帝之名,顺应百姓载舟之言,考核吏治,朝堂上下官吏,当以民生先考,而后审财税徭役。”
严绍庭一番史料复诵,随即看向老道长,而后侧目看向高拱等人。
既然今天都已经议到了这里,俨然一副要开始整顿吏治的势头。
自己也就顺势而为,将考成法给提前弄出来。
不过。
较之后来张居正手上的考成法,严绍庭却也做出了改变。
先百姓民生,而后财税徭役,再次之其他。
严绍庭更是看向高拱,笑着询问道:“高阁老,不知下官此番之言,阁老以为如何,是否有所欠缺?”
高拱当即摇头。
却是眉头微皱。
不是严绍庭说的不够好,或者有所欠缺,而是太好了。
高拱抱起双拳,躬身看向皇帝。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
但此刻的高拱,却必须承认一件事情。
“陛下,严侍读此番所言,已是沉稳,必然思量依旧。”
“国家整顿吏治,其目的便是为了兴旺民生,增强国力,富裕百姓,富强百姓。”
“整顿吏治,旨在天下黎庶百姓。”
嘉靖亦是目露亮光的看向严绍庭,轻声询问道:“所以这也是你在昌平所作所为的依据?”
严绍庭拱手道:“陛下圣明,自能明鉴臣此等拙劣之术。”
嘉靖点点头:“你继续说。”
听到高拱的夸赞,皇帝要求继续说。
严世蕃本是心中松了一口气,此刻更是面露笑容。
他不禁又有些疑惑。
难道我儿当真是天纵奇才?
随即。
严世蕃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
可惜了!
徐老货不在此地。
不然今日定要叫他知晓。
谁的儿子更胜一筹。
不过也不用比较了。
只祈祷如今大概已经被关押在诏狱里的徐璠,能有几分硬汉子气度,抗住厂卫那帮虎狼的严刑拷打。
可惜!
可惜!
严世蕃满脸的惋惜,但心中却已经是灿烂开。
严绍庭则是继续说道:“国朝愈二百年,乃至当下,天下官吏考满迁秩,必严核任内租税,征解足数,方许给由及交代。”
“户部在本朝五年,更有谏言:凡征解未完者,籍记多寡,着为限程,限内皆停俸,以完日支给,过限者并下巡按逮问,送吏都降用。”
“自此朝堂上下,皆以官吏赋役完欠为首考,干系官吏前途。”
“此举,或一时可增朝堂赋税,足数徭役。可时日至今,官吏皆以此为追求。则有司者惮于降罚而敲朴随之,民力不能胜而逃亡随之,此不谓竭泽而渔乎?”
“抚按因此罚俸,有司因此降斥,小民因此空竭。旧欠无复可追,太仓渐以告匮,年复一年,入愈少而出愈多。”
严绍庭的语气愈发凝重,脸色也愈发难看。
朝廷上下,只顾着以赋役完欠为考核官员的标准,人人为了自己的官帽子,就只顾着搜刮百姓。
国家是一时间变得有钱了,可百姓呢?
百姓永远就那么多。
今日这个官来赋役完欠达标一次,则百姓贫穷一次。
明日那个官再来一次。
百姓还能拿什么,来保住这些官员的官帽子?
长此以往,大明朝不亡才怪!
后来天下遍地流民、乱民怎么来的?
不就是这么来的。
整顿吏治。
势在必行。
考成法也要提前用上。
但如何考成,如何使用,却要另当别论了。
严绍庭看向上方已经陷入深思的老道长。
而这,也是他今天为何要一开口,便将太祖洪武皇帝给拉出来,立一块祖宗成法招牌的原因所在。
严绍庭哀叹一声,语气悲悯。
“陛下,朝廷不易,可百姓更不易。”
“诚如高阁老所言,整顿吏治乃是为天下苍生,我大明江山社稷,祖宗基业。”
“百姓日贫,国家何以强盛?”
“百官安能只知赋役完欠,而不知治下民生百业?”
“田野之间,韭菜割完一茬又一茬。”
“可百姓呢?”
“历朝历代,至多也就数百年基业,何以?”
“既整顿吏治乃为天下苍生,黎庶百姓。”
“臣请陛下降下口谕,不论此次朝廷是否开整吏治,不论是何人操办此事,务必以太祖洪武皇帝之谕令为先,以朝堂上下官吏考课田地复耕、开辟、招揽流民、立淳朴民风为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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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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