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在抓破了脑袋之后才想起来,一贯钱是一两银子,而一贯钱则是一千钱,所以一百钱是一钱银子?
卢念当即便有些不满,他上前一步:“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书籍、知识乃是无价之物,若是定价如此廉价,岂不是践踏书籍?践踏知识?”
“但臣同样以为,墨家矩子所造此技术,本就是要造福于民,价格过高的话,也不能体现出陛下的仁德。”
他想了想之后,才按照自己一顿餐食所花费的半成来为一本书籍定价。
“臣以为一本书籍,定价为五十贯钱为合适的数字。”
卢念的话语刚才说完,朝堂之中便有不少人没忍住嗤笑出声,其中一个笑的最大声的便是尚书令“匡光恒”,看着匡光恒的神色,几乎是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哈哈哈哈——”
“好一个五十贯啊”
卢念皱眉,看着匡光恒神色凝肃:“此处乃朝堂之上,匡令首如此咆哮,将此处当成何地了?”
张皖则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卢念后,看着匡光恒笑着说道:“匡爱卿为何发笑?”
匡光恒抹了一把眼泪,站了出来,神色莫名:“启禀陛下,臣只是觉着卢仆射的话语过于可笑了,所以才如此发笑,还请陛下见谅。”
他转过身,看着卢念,面无表情。
“本官有几个问题想询问一下卢仆射,不知仆射可否回答?”
卢念挺直腰板,他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却始终坚定。
“匡令首请问。”
匡光恒看着卢念问道:“敢问卢仆射,可知我大虞一个寻常的六口之家一年的花销是多少?敢问卢仆射,可知我大虞如今的米价是多少?”
“敢问卢仆射——”
匡光恒的声音拉长:“可知除却京城之外,在寻常年间,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卖身可以得到多少银子?”
卢念皱眉:“这些本官何必知道?”
“与本官何干?”
匡光恒冷笑一声,刚准备说话,一道淡漠至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若是老夫没有记错,京都之中,一个六口之家一年的花销,当是两贯钱到五贯钱不等。”
“如今米价,一石米五百钱。”
“京都之外,寻常百姓卖身之费用,大抵上是三钱银子到五钱银子。”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缓缓的看向了那坐在椅子上,已经睁开了眼睛,眸子中带着冰冷、脸上神色同样看起来十分冷酷的老人。
这是一头从来不会睁开眼睛的睡虎。
但如今他被吵醒了。
陈安缓缓站起身子来,陈潇则是搀扶着自己的父亲。
“你说,你何必知道这些?”
“卢仆射?”
陈安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此刻这大殿之中却寂静的没有人敢压过这个声音,而面对陈安的卢念则是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我.我.”
陈安淡漠的眼睛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缓缓开口说道:“卢子干若是知道,会有你这样的后人,当年在大汉的时候便会悬梁自尽!”
“将你祖宗的脸全部丢尽了!”
卢念脸色涨红,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能说什么呢?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他的先祖,当年的大汉尚书台令卢植在这位面前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当年的当年,卢植还是陈氏的门生来着
陈安看着卢念说道:“此后十五年,卢氏回范阳,不得出。”
“你有什么意见?”
卢念结结巴巴的想说什么,他想鼓起勇气反抗,想说凭什么,但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陈安眼睛的时候,所有的勇气全都瞬间消失了。
他只能点头答应。
只是还有些犹豫:“那这.大中正官的位置?”
陈安转身:“你留着便是。”
卢念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而后朝着陈安躬身。
接下来,他却是再也不敢开口了。
建武九年,冬。
一个消息自京都为中心,开始朝着天下宣扬,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大事。
“印制术”问世,书籍的价格被打下来了!
无数的寒门、甚至是平民都在欢喜、激动,这激动不是因为读书识字就可以当官,而是因为在这个年头,识字那是可以去城里当工、甚至是进入大世家、大官家、有钱人家当仆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