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下旬,户郎将李陵、中郎将郭昌离京,前往巴蜀,整军备战,该叮嘱的都已叮嘱,剩下的,且看他们二人。
李、郭二人离京,京城却始终是那个京城,不因任何人的离开而改变。
刘据要做的事,依然要做。
虽然他隐隐察觉了自己皇帝老爹过于急切、大开大合的原由,可察觉了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兢兢业业的刘据立刻转性子,开始纵情酒色、乱搞一气、胡作非为?
这是蠢货行径。
然后,现实就很难受了,明知皇帝老子把自己当成了兜底的,刘据不仅不能摆烂,还要更加努力缝缝补补!
只为了不继承一个烂摊子……
唉。
没办法,刘据时常在心底自我安慰,‘谁让我这么有责任感、这么优秀呢。’
咳咳,俏皮话告一段落,正经做事。
太子宫,甲观殿。
自从朝廷政务未央宫一份、太子宫一份后,政务过多,再于阁楼上处理难免不便,一来二去的,刘据便在楼下大殿办公,相当半个承明殿吧。
“殿下,司农丞,搜粟都尉到了。”
“请。”
魏小公公躬身应了声,出殿去引,不一会儿,王衡、赵过联袂入内,“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
刘据示意两人就坐,随后拿起桌案上一份奏疏道:“今年关中的田税孤看了,比往年多了两成。”
“代田法成效显著,赵过你功不可没!”
屁股刚刚坐定的赵过闻言,立刻抬起来,拱手道:“臣不敢居功。”
“诶。”
刘据调笑道:“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在孤这儿不必谦虚,孤已经替伱请功,赏赐不日就会发下,再接再励!”
赵过再次俯身,感激道:“谢殿下。”
刘据点点头,抬手虚扶了一下,接着道:“大司农近期忙于税赋,多半无暇他顾,农事上……”
说着。
他看向司农丞王衡,“你多抓一抓,代田法在关中实验有效,孤准备今年开春后便在北方各郡国推行。”
“趁机冬季,你和赵过尽快派农官赶赴各地,指导地方行代田农耕。”
听到这话,赵过、王衡两人皆是神情一肃。
“唯。”
王衡拱手应下后,思量片刻,又请示道:“元鼎年间,臣奉殿下诏令,在南方各郡推广曲辕犁、水稻等作物,同样效果甚佳,臣想着,可否在北方水源充足、灌溉好的地方,也逐渐推广?”
刘据挑了挑眉,又听王衡补充道:“当然北方多旱地,并不能尽种水稻……”
说话间,他朝邻座的赵过望去。
赵过会意,接过话头,“殿下,水稻产量高,可在南方普及,臣与司农丞多次考究后,认为北方也可推广一种产量更高的作物,麦。”
当下大汉的主食,是黍、粟,即黄米、小米。
麦也为主食之一。
但王、赵二人的意思,显然是由朝廷出面,引导百姓多种麦,以麦为主要耕种作物。
“黍、粟、麦,都是耐旱作物,但麦口感好一些,最重要的是它产量高。”赵过边思边道,还欲再解释。
不曾想。
端坐主位的刘据已然摆手,制止道:“一则,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办,你们办事,孤放心。”
“二则,既然你说了产量更高,孤支持,朝廷也会支持的。”刘据先给两人吃了颗定心丸,旋即又道:
“孤只啰嗦一句,农耕事关百姓饭碗、事关他们能不能吃饱肚子,有任何改动,都要三思而后行。”
“还望二位慎重!”
赵过、王衡神情凛然,两人齐齐拱手,深深一揖:“唯!”
“农事你们二人拿主意,定期奏报即可。”刘据起身离座,将他们搀扶起来,脸上多了笑意,欣慰道:
“有你二位贤臣相助,能为孤、为朝廷,分担很多压力啊,日后有紧缺的、哪里需要配合的。”
“尽管来找孤,无有不允!”
王、赵二人听罢,又感激又欢喜,以至于面色微微发红,情难自抑。
按说他们入官场的时间已不短,早过了少年人热血冲头的年纪,可每每来太子宫汇报政务,总能让二人心潮澎湃。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