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无外如是了……
赵过、王衡两人得令去罢,刘据坐回原位,又开始召见下一位臣子。
既然是为朝廷缝缝补补,当下而言,就离不开钱、粮二字。
粮,交待下去了。
钱,刘据也有想法,事实上,年前皇帝宣布要祭祖时,刘据就有了想法,若非中途出了些幺蛾子,他早就着手实施。
而眼下,只能先盯一盯朝廷惹出的事端……
“拜见殿下。”
“无须多礼,斡官令且入座。”
相比起王、赵二位,刘据对此时入殿的中年人,言语客气了不少,但也未到多么疏离、过于客气的地步。
斡官令,石德,丞相石庆之子。
其人乃刘据老师的长子,又是司农寺中负责跟进榷酒酤的官员,公私皆在,方有当下刘据的态度。
待石德坐定后。
刘据单刀直入,“孤召你来,是想问禁酒令一事,可有波折?”
当然有,否则他哪会特意问。
石德拱了拱手,由于自己父亲跟太子的关系,他言语间并不隐晦,涩声道:“殿下明鉴,确有些问题。”
禁止民间酿酒的诏令与出兵西南夷的一同发出,当时后者引发的反响过高,以至于压过了前者。
显得酒水官卖无关紧要了。
然而。
此事毕竟涉及到民生,等发兵一事已成定局,李陵、郭昌踏上征程后,战争的热度下滑,这时,禁民酿酒的反应就起来了。
“民间多有鼓噪,与民争利的声音还算轻的。”石德满脸难色道:“更有人说,朝廷搜刮无度,过于苛刻。”
“眼下酒官尚未下派地方,各郡县已经出现了很多抱怨的声音……”
“唉!”
对此,石德这个主官清楚,天天批阅奏疏的刘据更清楚。
地方太守、县令也没有直接上疏反对,而是实打实写问题,比如酿酒之家没了生计,食肆、客栈卖酒困难。
更有官员直接点出,担心酒官与盐、铁官一样,贪墨成风,以至于朝廷得不偿失。
“地方官吏的抱怨,尚能压下,可民间一些骚乱却不好强压。”石德看了眼太子,欲言又止。
不好强压,并非不能强压!
以为廷尉府干什么吃的?皇帝手下那么多酷吏没事儿干吗?
刘据神色内敛,不用石德说,他也清楚对方想点什么,当下只淡淡道:
“民间鼓噪一事,孤会给各郡太守打招呼,看看他们是愿意听孤的安抚百姓,还是愿意等酷吏、绣衣登门。”
酷吏、绣衣登门。
必然是得到了皇帝旨意,那时候,以他们的作风,鼓噪的百姓会被强力镇压,但地方官吏也免不了脱层皮!
“谢殿下……”
石德暗松口气,庆幸太子将事情揽了过去。
地方鼓噪,还是通过郡守等官吏的奏疏呈上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他们在故意放纵。
百姓鼓噪不安抚,酿酒之家没了生计不想法子弥补,却一股脑上报朝廷!
什么都要朝廷管,还要他们干什么?
地方官吏故意放纵,乃至捅到朝廷这儿,说来说去,万变不离其宗,还是为了一个‘利’字!
酿酒,要粮食。
民间酿酒的散户,终究是少数,占据大部分市场的还是大户,有很多粮食、能酿很多酒牟利的大户,他们与地方官吏盘根错节,让石德去理,根本理不清、管不了,只能太子、皇帝施压才可。
“禁止民间酿酒,能节省一些粮食。”刘据尽量挑好的说,叹道:“朝廷……也能跟着缓解一些压力。”
说着。
他看向石德,“还有什么问题,你一并提出来,孤给你办了。”
“谢殿下。”石德脸色舒缓少许,再三言谢,复又拱手道:“官办酿酒多半会触及地方豪强之家的利益,臣担心官商勾结。”
“请划拨一些登科进士。”
禁民间酿酒,与盐铁官卖如出一辙,当初盐铁上出现的麻烦,酒官上,大概率会重演。
石德这也是未雨绸缪。
元封元年的开科取士,参与者远超第一次科举,朝廷录取的登科进士随之增多,他明显盯着这些人。
“登科进士中多寒素子弟,在地方没有勾连,又初入官场,尚有一腔热血,比地方选拔的官吏更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