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绛看了他一眼,笑了:“我怎么就不能是贪玩的人了?”
江为风伸手把她胸前的一绺碎发拨到后面:“林绛。”
他只是叫了她一声,林绛抬起头,与他对视上。
“这几年,我们之间是空白的,有太多事你不说我就永远不知道,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种空间和时间上的双重落差感。”他这么说着,声音没什么起伏,“那些事,我等你对我讲,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林绛闻言,心上那根弦,差点就崩了。
她看着窗外静静的河水,在夕阳的光芒下染上胭脂,像是醉了。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错了。
江为风才不像什么虚无缥缈的波光粼粼,他是淹人的水,是飞蛾必扑的火,是无往不利的风。
“喂。”林绛带着不自知的委屈小声叫住了他。
“嗯?”他正想驱车离开,手抓在方向盘上。
“我觉得……”她顿了顿,又鼓起勇气,“我觉得我有必要郑重问你一次,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啊?”
江为风摸了摸下巴,笑了:“这题好难。”
林绛抓住他的胳膊:“嗯……说说呗?”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江为风想了想,朝她身边凑了凑,反客为主。
林绛紧抿着唇,没什么表情。可江为风感知到了她的紧张,她抓着他手臂的手正微微用力。
“其实……“林绛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把头低下,偏向别处,再开口时语气很快,像在逼迫自己下决心,“我就是38.6℃。”
江为风嘴角的笑瞬间就凝固了,心里有什么情愫作祟,不断地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他看着她,透过她的头顶,可以看到远处的飞鸟扑棱着翅膀掠过天空,没有留下痕迹。
身边的女人一直很安静。
然后,他捧起她的脸,狠狠吻上去。
先是唇舌相抵,然后又从眼角到眉梢,从脸颊再到嘴角,他把自己的气味一点点渡给她。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才放开她,两个人的眼神撞到一处。
林绛先移开眼,很是不好意思:“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谁知道他淡淡笑了:“我都知道。”
这下轮到林绛愣了。
“你都知道?”她愣愣地问。
他偏头看她,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嘴角:“不然你回来之后,我为什么死乞白赖非往你身边凑?”
林绛傻傻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默默流出眼泪来,她又默默拭去,不让他发现。
江为风驱车赶往市区。
远处的霞光慢慢下沉,街道两旁的灯骤然亮起,到家停车时,江为风单手点了根烟,烟头的橙色像路灯一样。
林绛静静收拾刚刚吃完的食品包装袋,随手将袋子放在一边,然后两手紧紧抓着安全带,对他讲话更轻声细语了:“走吗?”
江为风却不着急,眸光深深地看着她的右手:“其实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
林绛闻言便看着他,一副疑惑的表情。
只听他悠悠笑了:“安全带其实没坏,像这样,一下子就能解开。”
只见他把暗扣往左再往上轻轻一提,再摁下解锁按钮,果然一下子就能解开。
林绛半天都说不出话,最后倒也认输了,只说了一句:“讨厌。”
说完,她就推开车门气呼呼下车。
她这话说的就是字面意思,可落在江为风耳朵里,倒像是在撒娇了,他笑了笑,跟着她下车。
停车场的灯光很亮,他的影子就落在她脚下。
两个人缓步走回家。
夏风静静吹着,日子鲜活而热闹。
这次回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事挑明了,所以两个人距离更近了。
江为风更是有家不回,明目张胆地往林绛家里蹿。
起初,她不大好意思,可后来见他真的老实,便默许了这一切。
林绛下午没有事,基本都窝在卧室里写稿子、录音。江为风一般晚上才从外头回来,他常常会带些好吃的,像今天,他买的是香港街那家有名的炸鸡和啤酒。
江为风回来之后先去洗澡,林绛就坐在沙发上对着投影仪找电影,有时候他洗完出来了,她还没找好,一般这时候总是随便找个好看的老电影凑活。
这次林绛放的是《史密斯夫妇》。
她最喜欢开头史密斯夫妇坠入爱河那一段。
有一场戏是他们在跳舞、喝酒。热闹过后,笙歌散尽,而这时候又下起雨,女人就坐在男人的身上,他们共饮一瓶酒。
在林绛心里,那场戏无论从摄影角度,还是情感角度来看都很美。落雨、湿发、有点狼藉的现场、朦朦胧胧的夜、暧昧的酒……就算不看后面的内容,也知道他们接下来注定会去爱。
江为风就是在演到这一点的时候,吹干了头发出来的。
他站在沙发后边,抱胸看着镜头,神色晦暗。林绛似乎能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于是转过头,看到他玩味地笑了。
“撩我呢?”
“才没有。”林绛转身不理他。
江为风往前走了两步,旁边的料理台上传来手机振动声,他又返回去拿手机。
随后,他边打着字,边坐到林绛旁边,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仍在打字。他似乎挺忙的,没有再动其他坏心思。林绛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往他嘴里塞了一小块炸鸡作为奖励。
电影里,史密斯先生发现了史密斯夫人的真实身份,而与此同时,史密斯夫人也正目光锐利地盯着电脑屏幕里的男人,配乐正紧张时,江为风才收回手机。
“他输了。”他盯着屏幕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为什么?”林绛问道。
“不告诉你。”他卖了个关子。
林绛叹了口气不去理他。
过了一会儿,江为风又有电话进来。他去阳台上接电话,两分钟后又进屋,对她说:“林绛,我明天又要出去。”
“又有拍摄行程了?”
“嗯,”他走过来,坐到她身边,“舍不得?”
林绛换了个坐姿,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没有。”
他挑眉去撩她的头发,笑了:“这答案不对,换一个?”
她伸手想拿开他的手,又被他反抓住。林绛彻底投降,她不声不响地往他身边挪了挪,靠在他身上,这动作完成之后她才慢慢开口:“的反义词。”
江为风一下子就僵住了,慢慢才伸手去揽她的肩膀,轻轻抚着她的手臂。
他眸子温柔,声音也是:“林绛。”
她尾音上扬“嗯”了一声。
“接吻吧。”他说。
此刻电影正演到关键点,男主角问女主角:“我们刚认识时,你是怎么想的?”
女主角回道:“你先说。”
男主角笑了笑:“你看起来就像是圣诞节的早晨。”
林绛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男主角的台词,然后点了点头,却没有说好,而是大着胆子钩住江为风的脖子,先吻了上去。
江为风一愣,而后加深了这个吻。
第二天天没亮,江为风就去赶早班机。那时候林绛睡得正熟,他出门前都没敢俯身吻她。
这次出发去北京是拍杂志内页,为某产品带货。通告时间不长,就一天的工夫,他嫌折腾,只带了莉莉安和另一个刚毕业的新人。
到拍摄地的时候,模特还在不远处的酒店弄妆发。
江为风就等着,不一会儿,模特助理堆着笑来喊他:“江老师,可太巧了,您说我们思意第一个综艺就是您拍的,这第一本杂志也是您拍的,这是什么缘分哪?”
江为风眉头微拧。
下一秒,助理身后走出一个人,笑了笑向他问好:“您好,江老师,我是赵思意,您还记得我吧?”
【52】
江为风不动声色地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随后淡淡地说:“先拍摄吧。”
他路过她,赵思意身边就掠过一阵风,她的头发被这风吹得撩了起来,她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这边,林绛睡到十点才醒。
她抱着枕头,睡眼蒙眬地看着卧室里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直到进了卫生间去洗脸,看到洗漱台上灰色的牙刷,才反应过来是什么原因。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家,一路上司机都在循环播放《痴心绝对》,不知道受了什么情伤。
林绛回家跟徐名娟说这事儿的时候,徐名娟正拿着勺子把保温盒里的排骨粥往外盛,闻言便笑了:“我想起一首歌。”
林绛问道:“哪首?”
徐名娟看她一眼:“《白月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林绛忙问:“老妈也有故事?”
徐名娟勾了勾嘴角没说话,把碗放下又去叫爷爷。老头正窝在卧室里和外公视频通话呢,外公一瞧见画面里徐名娟推门进来了,忙喊她:“过来给你妈打个招呼。”
徐名娟走近一看,老爷子胸前挂着一块刚买的崭新怀表,打开却是泛黄的亡母遗照。
她哽了一下,面上还是如常:“玩玩玩,成天就知道玩,我妈要知道你这么折腾,今晚就得托梦骂我呢。行了,大中午的别晒着,快点回屋,注意安全!”说着就挂了电话。
“赶明儿,等我身子好利索了,我也出去玩玩。”爷爷从卧室出来就一直念叨。
徐名娟把碗放到他跟前,说道:“先吃饭。”
徐女士做饭三流是一家子人都知道的事儿,这排骨粥是徐名娟特意叮嘱店长要厨师做的,肉炖得很烂,爷爷吃了好大一碗。
谁知道刚放下碗,静姨又上来送藕盒。
林绛忙去拿碟子来盛,静姨则在一旁问林绛:“听你妈说你谈朋友了?”
林绛愣了愣,腼腆地笑笑:“嗯。”
“哎哟,那我家沈宴没戏啦!”静姨推了下徐名娟的肩膀,笑着责怪。
爷爷闻言笑道:“她静姨,说实在的,我还是看好阿宴。阿宴不仅长得帅,人品好,而且还上进。最重要的是,咱们都是老熟人了,知根知底的。”
徐名娟忙嗔怪:“爸,咱就别操心小孩的事儿了。”说着又剜了一眼林绛,“这丫头,自己有主意着呢。”
静姨笑了笑:“不过孩子们自己都有主意,沈宴从家里搬出去之后,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我都不知道他天天忙的什么。”
徐名娟“哎哟”一声:“该不会是谈对象了吧?”
“这我哪儿知道呢?”静姨又看林绛,“阿绛,你和他关系好,知道他最近忙什么吗?”
林绛闻言脑子一团乱,抿了抿唇,不得不搪塞道:“我最近也忙呢,回头我去看他,给您刺探刺探军情。”
静姨笑说:“好。”
下午,徐名娟在沙发上看老剧《转角遇到爱》,林绛则和沈宴发着信息,对方回得很慢。
五点过后,林绛约沈宴吃海底捞,正好徐名娟要去店里,就载了她一起出门。
那是下午六点一刻。
江为风恰好完成最后一组镜头。
为了拍出品牌方要求的“易碎感”和“迷离感”,一共换了三组主题,最后这组模特隐匿在透明薄膜之后,灯光打出五六种光,流光溢彩全泼在身上。
在拍摄的时候,模特和他都很专注,高效率高质量地完成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