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降临 第十章 前任(1/4)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50】

江为风3号结束拍摄,4号回家,林绛在日历上标了一个醒目的红圈。

这段日子,他和她都很忙。

学生们放暑假,课表改了,周一到周五上午都有课,加上和“听见”合作的栏目差不多要敲定了,她这几天一直在写稿子、录录音。栏目那边给她配了个编辑专门对接工作,对方很敬业,有时候林绛稿子的配乐总会拿不定主意,要换好几次,编辑常加班剪辑完再给她发过来试听。

这天中午,林绛一边和编辑发着语音,一边在购物中心楼下的星巴克取杯。

有人忽然叫住了她。

林绛回头,有片刻的错愕。对方又喊了她一声:“林绛,来坐。”

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两三步的样子,可林绛就是挪不开步子。

她站在原地,抓着包包的带子,笑得僵硬:“我不过去了吧,我拿完东西就该走了。”

程云川听她这样说,顿了一下,又起身说:“林绛,你在逃避我?”

“我没有,”林绛忙否认,又在脱口而出的这一刻觉得自己太刻意,于是笑着舔了舔唇,“我就是等下还有事儿。”

程云川闻言轻“呵”了一声,眼里是堆不下的自嘲与落寞,但讲话的语气还是极好强的:“你逃避我也是应该的,你多清白勇敢啊,我比不上。”

林绛闻言死死地攥住了拳头,看着面前这个化着精致妆容,却遮不住眼底青灰色的女人,面上还是很镇定:“你误会了。”

“是吗,那我们加个微信?”程云川扯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

这笑容让林绛冒了冷汗,好在这时候轮到她取单,她佯装淡定地说:“我要先走了。”

林绛取了单,走到门口,程云川拎着包在身后喊她:“去哪儿?我送你。”

林绛脚步微顿,转过头,有些看不清程云川的表情,于是眯起眼睛:“不用了。”

听罢,程云川歪了歪头,好像是笑了。她不急不慌地走到林绛身前站定,还是维持那个灿烂却令人不舒服的笑容:“张俊涛说,前段时间好像见到你了……”说着,她抬眼去看林绛的反应,又慢慢道,“就在万达。”

林绛脸色唰一下白了。

明明是38度高温的天气,她却只觉得周身寒凉,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都到这个份上了!

林绛心里忿忿地恨,可是她反倒镇定了。

林绛稳住自己,说话之前,脸上先挂起了笑:“程云川,刚刚有句话你说对了,你确实没我清白勇敢。”

这话就像烈日灼心,程云川显然没想到林绛会这样讲,身子一晃,朝后倒退了半步。

林绛却来不及关心程云川的情绪,再次开口,声音悲凉又慈悲:“别再往下陷了。”

林绛讲完这句话,不再过多停留,转身便走。

程云川则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泪流满面。

身边来来往往路过的人以奇怪的目光审视、打量着她,过了一会儿,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孩递了纸巾给她。

女孩说:“姐姐,再好的化妆品也经不起你这么哭的。”

程云川摸了摸自己早已花了妆的脸,愣了愣,又笑了,笑出了更多眼泪。

城市森林里车水马龙,路人行色匆匆。

外面日头很毒,林绛坐在充满冷气的车里,还是有一阵阵汗浸在后背上,她强迫自己不要想东想西,可不仅脑子混乱,连身体都不听她的——肚子开始一阵阵抽疼。

她强忍着到家,才知道是来例假了。

林绛自小就有痛经的毛病,她从前满世界跑,唯有在经期才会停下来歇一歇。回到青城之后,徐名娟领着她去看过中医,这几个月也一直喝着药,调理过后,好很多了。

谁知道这次又疼起来。

就像有人拿着刀子在肚子里搅,直痛得胃都抽搐起来,吃了止痛药还是不管用,又跑去厕所吐了一次。

过了好一阵子,止痛药才发挥作用,身体好受了很多,可她的情绪和体力早就被耗尽,直接倒在床上睡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绛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林绛强撑着身体去开门,打开门看清楚来人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林绛!你干什么呢?打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徐名娟女士咆哮的一嗓子,直接震亮了十米开外楼道的声控灯,也把林绛脑海里最后一丝困倦震碎了。

“林妈妈,您别急,孩子这不是好好的吗,这就放心了。”说话的人是郑萍。

这着实让林绛更意外:“郑老师,您怎么也来了?”

郑萍看了看徐名娟,又看了看林绛,淡淡地笑了:“这不是为风嘛,说打你电话打不通,着急……”

林绛听着面上一红,心就化成了一摊水。

这边,徐名娟的气也消了大半,听郑萍这样讲,蛮不好意思地说:“真不好意思啊,让你们担心了。”

“我就是身上来事了,比较倦,就睡着了,”林绛觉得很抱歉,忙解释,“现在几点了,郑老师您怎么来的?”

“哦,江河开车送我来的,既然你没事,我就下去了,他等着呢。”郑萍笑着拍了拍林绛的手。

徐名娟看郑萍要走,又是一通抱歉,说要和郑萍一起下楼。

徐名娟临走之前没忘记来的目的,叮嘱林绛明天林伟出差回来,让她记得回家吃饭。说完后,徐名娟又絮絮叨叨让她多喝红糖水,别着凉。

徐女士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带着气的,但不妨碍内容暖。走到电梯口了,她又探出半个身子,提醒道:“别忘记给人家小江回个电话。”

林绛哪里会忘呢。

她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打给江为风,而对方在第一声铃声响起的时候就接了起来。

窗外月明如水,林绛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晚上十一点已过半。

男人温柔而安心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很快让林绛的情绪恢复平静。

布洛芬能解决生理上的疼痛,在情绪的镇痛上,他的声音,比布洛芬有用。

他们是在通话1分20秒时挂断电话的。

江为风站在阳台上,手边的烟灰缸里,有整整二十个烟蒂。

远方霓虹点点,抬起头看不到星星,但他的心莫名安定了许多。

7月4日,江为风上午去台里和导演又对了一遍成片,然后坐下午3点的航班从北京飞回青城。

飞机五点到,林绛早一个小时就到机场等着了,为了显眼些,她特意穿了酒红色的连衣裙来。

江为风果然没辜负她这一番心思,在她还在到处搜寻他的身影时,他就早一步看见她了。

他从看见她那刻开始,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他直直走过去,站到她面前,静静看着眼前女孩的目光从不确定变为确定,而后变为惊喜,再一点点羞涩起来。

这种微妙的变化显然取悦了他,江为风勾勾唇,问道:“穿这么美?”

林绛抿了抿唇,扬起脸,没笑,而是羞涩地回了一句:“为了配你啊。”

“哎哟哟,隔老远我就看见这抹红了,还寻思是哪位大美女啊,原来是林绛,”旁边站着的顾翔沉不住气了,走到江为风跟前,指着林绛,笑得那叫一个贼,“各位,你们眼前看见的美女就是咱风哥的媳妇,你们嫂子。”

言毕,身后几个小伙子哄笑着叫了声:“嫂子好。”

“原来嫂子这么漂亮啊。”团队里就一个女性,此刻大着胆子站最前面,笑嘻嘻地盯着林绛。

林绛则盯着女孩耳垂上的蓝色耳钉入神,想起来之前在江为风车里看到的耳钉和这枚一样,立刻意识到眼前的人大概就是莉莉安。

林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笑了。

“看够了吗?”江为风看向顾翔,替林绛解围,“你不用回公司?”

顾翔呸了一声:“德行。”又堆着笑看林绛,“那我不打扰你们俩了,我们先回去放设备。”

林绛笑着说:“辛苦了,再见。”

江为风的车就停在停车场,他去开车之前念叨饿了,林绛便去必胜客买汉堡和比萨。可等他回来的时候,赫然发现林绛手上还多了份冰激凌。

江为风驱车去机场附近的河边,一路上眸子都暗暗的,连林绛喂他吃东西都一副冷冷的样子,像在赌气。

五分钟后,车子平稳地停在河边一棵正对着夕阳的树下。

林绛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了,看了眼冰激凌,又看了眼江为风,最后咬咬牙说:“那好吧,我不吃就是了。”

江为风闻言偏头看她:“甜着呢。”

“你这是让我吃,还是不让啊?”林绛不明白了。

“那个走了吗?”江为风问道。

林绛脸一红,轻咳了一声:“没呢。”

“那不就得了?肚子不疼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江为风夺命三连问。

到最后,林绛简直无地自容了。

“你好凶。”林绛鼓着腮,低着头,不看他。

江为风看她这样子,傻傻的,可怜兮兮的,心情难以形容:“真想吃?”

林绛飞快看他一眼,嘟囔着:“不吃了!”

“我有个办法……”

林绛难以置信地抬眼看他,只见他淡淡地笑着:“我把冰激凌暖暖再给你吃。”

“暖暖?”林绛像个孩子听大人讲故事一样,觉得他讲的话很神奇,“那岂不是都化了?”

江为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不会。”

然后,林绛就眼睁睁看着他把正在融化的冰激凌咬了一口下来。

林绛第一个念头就是被耍了,没想到这人这么抢食,想要骂他是骗子。

可下一秒,有人堵住了她的话语声——

他吻了上来。

【51】

香草的气味带着沁凉和甜香,就这么随着他的舌根,绕到她的舌尖上,有奶油落在唇畔,又被他不动声色地舔去。

林绛蒙了。

她闭上眼睛不敢动弹,只因为心里面那只小鹿又开始拿鹿角顶她,撞得她的心“扑通扑通”就要跳出来。

她想到一个词:

相濡以沫。

傍晚金色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到他们身上,她被他亲得软成了一摊水。

“在想什么?”江为风放开女孩,只见她闭着眼睛,便笑了,“还有好多呢,不吃完?”

林绛闻言,瞪了他一眼,小声骂了一句:“流氓!”

她这样不咸不淡地骂了他一句,在江为风心里就像是给他挠了个痒,惹得他低声笑出来。

然后,江为风不再闹了,和她坐在车里看夕阳西下,看河水荡漾,吃着汉堡和比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江为风吃完最后一口冰激凌的时候,林绛转过头,回忆道:“之前啊,我在多伦多吃自助餐,那种哈根达斯球看着就好吃,可是一人要领一个小纸杯子,一次只能拿一个。”

江为风便问:“还没问你,之前为什么出去好几年都不回来?”

江为风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林绛刚掏出手机来拍车窗外的风景,闻言她手抖了一下,照片模糊得不成样子。

她收回手机,舔了舔嘴唇:“就是贪玩呗。”

江为风试图与她对视:“你可不是贪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