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带着朱定燿看了澳门和香港,最后离开广东往福建,在泉州府厦门城隔间眺望澎湖巡检司。
“对面就是澎湖岛了,现在还没有进行开发,咱们的人刚去落脚,估计还得三五年能有点样子,下次再看吧。”
在广东转了一个多月,来到福建的时候天就进入了四月,而泉州这地方四月份已经很热了。
陆远和朱定燿并肩走在海岸边上,闲庭信步间聊着天。
后者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解惑。
“这一趟闽粤转下来真是让小王大开眼界,也让小王明白什么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陆远转头问了一句:“王爷觉得广州发展的怎么样。”
“令人不可思议。”朱定燿实心答道:“可能是因为小王自幼长在武冈,其一生所见皆受困于其地,觉得世间最繁庶之地莫过于书本之中的南京,今日方知书本之浅薄啊。”
“那么王爷知道广州为什么可以发展的那么快,那么迅猛吗。”
“此皆伯兴兄之功。”
陆远微微一笑摇头:“王爷谬赞了,我也只是推了一把而已,其他的事都是广东官员们自己做的好,事实证明地方官员是有能力治理好地方的,前提是我们对他们愿不愿意信任和支持。”
朱定燿的心头一动,他言道。
“这几年,江南发展日新月异,伯兴兄居功至伟,皇上应该来江南看一看,如此便不会再对伯兴兄心存偏见了。”
“皇上对我没有偏见。”
陆远直言道:“王爷知道我同皇上之间存在矛盾的事吗?”
朱定燿沉默下来没敢接话。
“王爷可能只看到了表面,看似是我陆远同皇上之间的矛盾,实际上是江南士林和皇权之间的矛盾,皇上只是皇权的代表,具象化的个人,而我陆远也只是江南士林的代表,同样是具象化的个人,两种权力集团之间的矛盾就成了我同皇上之间的矛盾。
皇上对我不存在偏见,相反,我相信皇上是能理解我的,不过理解归理解,理解不代表他老人家就会放过我。”
踩在湿润的砂砾上,陆远满脸微笑。
“如今,皇权同士权之间的矛盾已不可调和,这不是某一个人主导的事情,而是因为江南经济的快速发展所带来必然冲突,事实已经证明,皇权统治下的社会模式注定落后,因为皇权的特点是闭塞,任何皇帝都不可能也不会将权力开源,话又说回来,权力一旦开源,皇权还叫皇权吗,这就成了权力的悖论。”
“小王愚昧,无法领悟伯兴兄话中之意。”
“那我就说通俗些吧。”
陆远问道:“如果王爷您是皇帝.”
“不不不,这小王实不敢如此假设。”
“没事,这里咱们说话皇上他听不到。”
陆远看了一眼朱定燿:“没必要如此惊惧。”
后者讪讪一笑。
“如果王爷您是皇上,会容许陆某这种已经可以无视皇权的权臣存在吗。”
朱定燿瞬间额角渗汗,支吾着言道:“伯兴兄是对朝廷有功、对社稷有利的贤臣名相。”
“哈哈哈哈。”
陆远笑了起来:“您看,您这么回答就代表您也不会容许陆某的存在,因为咱们没法坦诚相待,皇上亦然,他和陆某之间也无法坦诚相待,我无法向他解释,也不可能邀请他来广州看看世界,邀请了他也不会来,不敢来。
同理,皇上不会和陆某坦诚,他倒是想让我去北京,但是我也不会去、不敢去,所以就注定了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成了化不开的死结。
自从您到了南京之后,北京和南京都有了风言,风言我陆伯兴要造反了,要分裂国家,要搞内战,发动第二次靖难,说您就是我陆伯兴请来南京打算扶持的新帝。”
面对陆远如此大胆的说辞,朱定燿惊惧万分,遍体生寒。
这是要和自己图穷匕见了吗。
“曹操为什么不造反?霍光为什么不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