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婉悲切的丝竹管弦声拂进窗来。
东方的上旬月像一个瓢,光亮如烛火下的琥珀。
将这幅画完美地镶嵌在窗里。
徐彪不为所动:“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朱幽容张了张嘴唇。
她不知道怎样对这不可理喻又令人恐惧的人表达。
郁积的是愤怒还是其他,都说不清。
只能失神地跌坐床沿。
这一夜如同各自人生的千百个日夜般过去了。
他们各自的心情是不同的。
唯有秋日的鸣蝉,在夜晚显得聒噪一些。
这种士大夫看来“高洁”的生物。
不必教坊司出动人手。
徐彪派两个力士好手爬树网罗,就灭掉了这吵人的东西。
朱幽容为此低吟“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徐彪并不在意这话。
清晨往二进大门**对牌。
徐彪、贾琮、赵怀中三个“老朋友”又碰上了。
贾琮、赵怀中还是遮遮掩掩。
不肯撤掉蒙面黑布、黑袍,交完对牌。
趁出院的当口。
贾琮率先打破安静,问道:“在下以为碰上徐千户是巧合。
现下看来千户大人是有备而来的。”
“不否认,咱们目的算是一样。
你要赎的那个人,我会一起去说。
昨儿我那些话,你考虑考虑。”
徐彪低沉地应答。
赵怀中听这两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摇了摇头,他还要到刑部坐班的,当先走。
贾琮却叫住他:“赵郎中,刑部赎籍文书的事,到时候想麻烦您。”
“不碍事,不碍事。”
赵怀中连连点头,飘逸地出去。
昨夜最快活的人,当是他。
贾琮转过目光又道:“千户大人那边也有劳了,大恩不言谢。”
徐彪低头沉思一阵,心不在焉地道。
“你说教坊司的女人,是不是都喜欢酸文人?”
贾琮闻言一愣,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想了想,还是说道。
“正常来说的确是这样,烟花女子。
都是为了迎合士大夫而学技艺的。
她们懂琴棋书画。
所以和文人比较有共同语言。
更好交流一些。”
徐彪皱眉:“那她们嫁他们为妾之后,还能如愿吗?”
“这倒是未必,为人侍妾,身份也卑贱。
不仅门风有损,也有为大妇所不容的。”
贾琮微微打量徐彪神色,稍有诧异。
实在是看不出这个冷血的汉子,竟然也会为情所困?
“不说了,改日我请贾公子喝酒。
我也就晚上得闲,平常都有公务。”
徐彪哈哈一笑,敲了敲贾琮肩膀。
贾琮嘴角微抽,只觉得力重千金。
他的手力仿佛能开碑裂石一般。
徐彪不仅是武进士,从小习武。
在绣衣卫衙门还锻炼过掌刑、举石锁。
“嘶”的一声咧嘴,尽管与徐彪交情还可以。
揉了揉肩膀,贾琮对着那背影骂了几句:“这个粗汉!
下手不知轻重,难怪为情所困。
你这作风,不把女人吓跑才怪!”
铁牛门口迎贾琮,直至东四牌楼。
东四牌楼位于东城,四柱三间斗拱。
虽然建筑风格不同。
但是亚历山大的斗拱也是这个样式。
铁牛倒不是傻乎乎蹲了一夜,他在对面酒楼好吃好喝好玩呢。
旭日东升的光芒撒下牌楼戗柱。
十字路口市民穿梭,近有驴市胡同。
人群对面。
那长府官程不识带了一队小厮过来。
东城不少市民认识忠顺亲王府的奴才。
因为忠顺亲王得宠。
府下奴才公然在东城的崇文门外东小市。
设立钞关收税,这长府官程不识偶尔过来巡视。
“阁下,咱们的事还没完呢!
狐假虎威这一招,蒙骗不了我。
横竖老子没见过豫亲王府有你这号人。
你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也行。”
程不识嘴角冷笑,在牌楼底下。
奴才簇拥,大步叉开。
袍角别进腰带,手执长鞭。
“今儿要么从我胯下钻过去!要么吃我三鞭!”
四牌楼是最显眼的地方。
当下就围观者一片。
铁牛暗怒。
贾琮眸光闪烁,淡淡道:“你放马过来,我接着。
我今儿也不搬救兵,吃你三鞭好了。”
“爽快!”
程不识这下笃定了。
此人根本不是豫亲王府的什么大人物。
不过扯虎皮做大旗。
如此他正好发泄昨晚之恨。
随着贾琮迈步前走。
程不识“唰唰唰”三鞭抽了过去。
围观者也只是小声议论,亲王府的人作恶。
谁敢说什么。
贾琮脚步踉跄。
铁牛急忙扶住他。
程长府似是很会用鞭打人,已伤筋痛骨了。
贾琮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忠顺亲王府是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之辱!
来日十倍还之!
.......
井径关作为山西、直隶往来的要道之一。
楚王朝常年派军驻守。
往西一段,地势险峻,已无人烟。
冷星雨的流贼便在这里截获缇骑押送的贾珍、贾蓉。
走宁夏不是非走井径关不可。
但此关常是来往之地。
曹达华也是事先追随绣衣卫缇骑,才沟通马贼在此下手。
曹达华流亡山东、河南、直隶十数年。
丰富的逃亡经验一般绣衣卫也比不上。
贾琮派他干这事很明智。
再说那两位绣衣卫缇骑作为押送官。
一接了差事出来便抱怨连连。
他们待在京里生活优渥。
押送两名充军人员,得不到油水。
甫一进入井径关守备府,那守备好生招待。
他俩喝得酩酊大醉,消极怠工。
再往前飞奔,武艺也架不住山贼人多势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