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渴真也得到了传来的消息,斥候汇报称,安南禁军的骑兵集群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背后。
“冲我们来的?想斩将夺旗?”
雨势已经开始大了,陈渴真摇了摇头,雨水从他的兜鍪上滑下来。
“这支骑兵的目标肯定是后面,必须要守住,不然的话,后面这么多的辎重、民夫,恐怕都要完了。”
“可是.”
“不要再犹豫了,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渡河,你们去解决那支骑兵。”
“派人去通知占城国王罗皑,让他们停止渡河,出兵帮忙。”
陈渴真打断对方的话语,斩钉截铁地说道,“记住,需要阻击他们守卫粮道,绝对不能有失,不然就算渡河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对面早已经坚壁清野,一粒粮食都拿不到。”
“是!”
部将站了起来,带着两千余骑机动力量前往阻击,而陈渴真身边还有两万多步兵密集地环绕着他等待渡河,因此他并不担心自身的安全。
然而,接下来令陈渴真暴怒的一幕出现了。
当安南禁军在稍许延迟后开始用尽余力,在胶水北岸进行反推的时候,本来就在摸鱼的占城军,竟然不是按他所言停止渡河,反而是开始通过浮桥撤回了南岸!
这还不算,面对安南禁军的大股骑兵集群的威胁,占城军非但没有派兵前来支援,更是主动暴露出了与他们的结合部,开始向后收缩,来保护自己的辎重。
陈渴真的军队本来就在竭力渡河和维持滩头阵地,精锐部队都在北岸,留在南岸的步兵,也只能保证陈渴真本人不被突袭斩首而已,想要再分出太多部队去保护辎重和征召来的民夫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时候如果联军齐心一点,在渡河过程中保存实力比较完整的占城军是应该主动帮忙抵御安南禁军骑兵集群的,然而罗皑的小心思实在是太重了,只顾着保护自己的辎重和抢掠来的财产,根本就不管友军好吧,双方说是友军,其实之前还是敌军来着,陈渴真提前了渡河会战的时间,裹挟着罗皑带领占城军一起渡河防止他反水,本来就让罗皑一肚子不满了,这时候的自保,其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很快,陈渴真留在后面的大量辅兵、民夫就被安南禁军骑兵如同虎入羊群一样,开始割韭菜。
这样让最精锐的骑兵去欺负没有还手之力的辅兵和民夫,捡软柿子捏有意义吗?
如果是正常的平原会战,那没有丝毫意义,因为这些决定战役走向的力量,不应该被投入到这种环境下,杀多少民夫有什么用呢?对方战兵可都丝毫未损,而骑兵和战马的体力都是有限的,杀民夫会让他们用于正经战斗的体力大幅减少。
但眼前的情况不是,眼前的情况是联军里陈渴真的部队已经大部分都渡过了胶水河,剩下在南岸的部队战斗力普遍不强,而三十万人所需要的辎重,同时也留在了南岸.这没办法的事情,渡河总不可能让辎重先过去吧对不对?
湍急的胶水河,此时哪怕有浮桥,也因为南岸的人要向北,所以北岸已经渡河兵力,面临着运输效率以及安南禁军反击的因素,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可能掉头回来保护辎重的。
而陈渴真又必须确保自己指挥部身边有足够的兵力,来保证自己不被机动性更强的骑兵所斩首根本不用想,如果他做出的抉择,是派出步兵去阻止潘麻休带领的安南禁军骑兵,那么步兵走到半路,潘麻休就会带着骑兵绕开直奔他而来,所以他只能派出身边仅存的骑兵去阻击。
当然了,陈渴真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自己带着步兵渡河,但这就相当于破釜沉舟了,渡河过去没饭吃有什么意义?大军坚持不到三天,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而对方只要知道自己辎重没了,肯定会坚守不出,到时候获得不了粮食,是不是还要撤军?可撤军途中,恐怕在缺粮和袭扰的作用下,大军还是会崩溃,根本回不到清化港。
因此,这时候陈渴真在派出了手中仅存的两千余骑兵去阻止潘麻休所部以后,唯一能够扭转局势的希望,就是罗皑能够主动帮忙,派占城军去迎击潘麻休所部,从而保护陈渴真他们的辎重。
否则的话,这两千多龙捷军骑兵,最多也就是阻止对方八千骑稍许,很快就会被击溃。
而这两千多龙捷军骑兵的命,就是给罗皑的支援争取时间的。
然而罗皑在小雨中,看着貌似上万安南禁军精骑冲了过来,怎么可能派兵去保护陈渴真留在后面的辎重部队呢?
要知道,一方面罗皑所带的占城军,已经是占城国全部的能够野战的精锐了,根本就是不容有失,一旦损失过大就会动摇整个国家的根基;另一方面,在占城军看来,这就是安南国内战,属于狗咬狗,谁输谁赢他们都乐见其成,毕竟不久前都是敌人。
再加上罗皑自己也有不少辎重,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派兵去支援陈渴真,对此压根就是视而不见。
很快,被砍杀的民夫开始四散逃跑,而随着雨势稍歇,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潘麻休所部的安南禁军骑兵,开始对着易燃物泼洒随身用罐子携带的火油,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随着火把的点燃,熊熊大火瞬间在南岸的联军几处辎重营地中蔓延开来,火势迅速扩散,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照亮了因为乌云而有些昏暗的天空,那些被安南禁军骑兵追赶得四散奔逃的民夫,在火海中绝望地呼喊着,他们的声音被火势的怒吼所淹没。
不过,联军因为人数太多,所以出发营地也非常宽阔,潘麻休的骑兵并不能立即摧毁全部的辎重.这也不现实,三十万人一天所需的物资就是小山一样,烧都烧不过来。
陈渴真站在岸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辎重被焚毁,心如刀绞,他愤怒地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知道,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整个联军都将陷入绝境,毕竟士兵是不能饿着肚子打仗的,而胶水河北岸已经坚壁清野,南方的清化港离得还很远,明军舰队也不可能陆地行舟,所以这时候只能靠自己来守护辎重了。
“传令下去,抽调北岸的五千人回来守浮桥的这一侧,剩下的马上随我去迎击敌人骑兵!”
陈渴真一声令下,两万多步兵在他的带领下,亲自前去阻止安南禁军骑兵,他们试图抢救出剩余的辎重,然而安南禁军的骑兵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挥舞着刀剑,纵马冲杀而来。
陈渴真身边的两万多步兵排成密集的阵型缓缓前进,然而,安南禁军的骑兵凭借着高度的机动性和冲击力,一次次地阻止他们靠近辎重,在这个过程中,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双方士兵都拼尽了全力,陈渴真逐渐陷入了苦战,而罗皑的占城军,仍然在一旁作壁上观,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前来支援。
胶水河北岸,安南禁军也开始了反击,双方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呐喊声、兵器的交击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壮烈的战歌。
随着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战场上,两军的交锋进入了最为激烈的阶段,河岸边,碎石和泥土被士兵们的脚步践踏得飞扬,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器遗留下的硝烟味和散落肢体散发出的血腥气。
而就在僵持之际,范巨论又一次来到了罗皑的面前。
罗皑眉头紧锁地望着眼前这位安南国的使者,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范巨论此次前来,必定又是为了劝说占城国倒戈相向,背弃与陈渴真的联盟。
范巨论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地说道:“王上,眼下的局势对占城国而言,乃是天赐良机,胡相已经明确表示,愿意割让四府之地,并且放弃给真腊国与占城国边境的土司运送物资,再额外加上黄金两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