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将阮绵绵带到此处自然是有她的计较,不过面上却矜持的紧。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这模样,越不逾矩,阮绵绵便越主动。
请四洞的女掌事拿了几套衣服放到最里头的隔间,“少年郎君”引着阮绵绵到了门口。
“这些个凡尘俗饰在姑娘的天姿国色面前尽都失了颜色,在下鲁莽,擅自做主为姑娘挑了几身,还请美人不弃姑且一试,若还过得去,在下就都包了送到贵府。”
言毕,“少年郎君”故意以退为进,并未要求进那隔间,只说是与阮绵绵的“好友”一起在四洞闲厅吃茶等候,让她不必着急,慢慢试穿。
换做是旁人,喜鹊绝不敢做此设计。可对象是阮绵绵——说是她这辈子最了解的人也不为过,要想让其按自己的意图办事,喜鹊几乎是“手拿把掐”。
阮绵绵依言进了隔间。
果然,那些衣服一看就极矜贵,合她审美不说,甚至每一套都合她身材。
这下子阮绵绵更是对这个少年郎君心生欢喜,又会疼人又有品味,似乎还特别懂她的偏好,这样的男人去哪里找?必须趁热打铁,与他关系更进一步!至少也要看看他的脸长什么样,是不是如她想象的一样完美。
想了想,她穿上自己原本的衣服出了隔间,只见那“少年郎君”握着一只精致的茶盏,立于窗边品茗赏景。丁鹤染则站在离洞门最近,同时又能将最里侧那隔间入口尽收眼底的地方守着,两人并未交谈,显然互相看不上眼。
“公子,小女子已经挑花眼,可否请您帮个忙?”她分明是在邀请“少年郎君”共入隔间。
喜鹊内心大笑不止,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掩上隔间门,又从内仔细插好门上插销,“少年郎君”转身看向阮绵绵,他摘了脸上的客标面具,露出一张剑眉星目轮廓分明的俊脸。
好一个俏面郎君!尤其是他的眼神,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莫非这就是姻缘际会?阮绵绵心里一阵狂喜,没想到这边陲鬼市竟是她的月老福地。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摘了面具,可眼前的“少年郎君”似乎对她的容貌并无意外惊喜,阮绵绵心里泛起一丝失落,又急速掩盖过去,机不可失,她得抓住机会。
“公子似乎很懂人家呢,每一件衣服都各有千秋,已然挑花了眼,要不公子来选?人家……全凭公子安排。”
喜鹊不动声色,现在的阮绵绵好比一只已经进了封箱的老鼠,她这只厉鬼化身的野猫,还不得好好玩弄她一番。
“佳人近在咫尺,却让在下看衣服,怎么可能专心?”
一句话说得阮绵绵满脸娇羞模样,掏出手绢来掩了面,“哎呀公子惯会说笑,这甜言蜜语的本事,只怕不知对多少姑娘使过。”
“在下这一生,甜言蜜语只对姑娘一人说过,可信?”
喜鹊难得说了一句实话,差点把自己都感动了,只往那罗汉床上一坐,拍了拍身旁的软席,示意阮绵绵坐过来。
“来,叫我好好看看。”
阮绵绵面若桃红,扭捏了一下,最终坐了过去,却是垂着头不敢看他。
在这功夫,“少年郎君”探身自桌上执壶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阮绵绵,一杯握在自己手里。
“这一杯,敬我与姑娘的相逢。”
他自顾先干了那酒,阮绵绵见他先喝,心里提防放下,便也喝了。又假意不胜酒力,用帕子捂着嘴轻咳起来,“少年郎君”倒是体贴,凑上去将她虚揽入怀,轻抚其背,柔声安慰。
待阮绵绵平复下来,“少年郎君”又探身倒了两杯。
“这一杯,敬我与姑娘的重逢。”
“这也是最后一杯,姑娘若不喝,便是不愿与在下重逢。”
言毕他又先干为敬,阮绵绵巴不得与他常常见面,被这话一激,自然也饮尽了杯中酒。
许是错觉,在她酒水入喉放下杯子之后,“少年郎君”脸上显出一种奇怪的笑,似如释重负,似算计得逞,似悲怆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