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做了请的手势,请对方坐下。
“还行。”
“望远镜制作耗时耗力,需求也不多。”
“主母卖了一些给军中使用,后来因为价格谈不拢,要的便少了许多。”
“不过磨镜的匠工也算熟能生巧,废弃的料子比之前少了一大半。”
罗弘拘谨地端起茶杯:“家主,又有人想买吗?”
陈庆微笑着说:“是我想要一支特别的望远镜。”
“你先听听……”
话未说完,窗户外传来嘈杂的儿童嬉闹声。
“驾!”
“驾!”
“快跑!”
陈庆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谁家的孩子在此嬉闹?
但他转念一想,工坊里还有成衣产业,说不定是缝衣的妇人把孩子带在身边看管,也就由得他去了。
“家主,您想要什么样的望远镜?”
罗弘知趣地挑起话头。
“比寻常望远镜更长,更细,精度要求更高。”
“大概是这样的。”
陈庆拿出草图递给对方。
罗弘聚精会神观看的时候,外面又传来嘈杂的叫嚷声。
“快爬起来!”
“你这笨马,连畜生都不如!”
陈庆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罗大匠你先看,我把扰人的孩童赶走。”
他三两步走过去推开窗户:“是谁在此喧哗!”
一个戴着裘帽的小胖墩举着半截绳索,诧异地转过头来。
在他身下,有个差不多年纪,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孩童趴伏在坚硬的泥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急促的呼吸扬起了尘土,飞进眼睛里变成了浑浊的眼泪,在脸上冲刷出两条清晰的纹路。
眼见如此场景,陈庆不由生出几分暴戾之气。
“罗大匠稍待,我去去就来。”
他出了门之后,气势汹汹地抓起小胖墩:“起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
“谁让你在此作恶的?”
小胖墩害怕又委屈,瘪着嘴马上就要扯着嗓子大哭。
陈庆双手搀扶着地上的孩童站了起来。
他的胳膊很细,瘦得让人心疼。
面对陈庆的帮助,他畏缩地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是抬起胳膊抹了把脸,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娘!”
“有人欺负我!”
小胖墩哭嚷着就要走,被陈庆一把拉住。
“你娘救不了你。”
“说,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小胖墩挥起手中的半截绳索用力抽打在陈庆腿上:“快来人!有恶人行凶!”
陈庆冷冷一笑。
你莫非不知这是谁家的地方?
万万没想到,还真有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少主!”
“少主!”
两个健壮的仆役闻声而来,还未看清陈庆的样貌便厉声喊道:“放开我家少主!”
陈庆轻笑一声松了手,眼神像是在看着两个死人。
“你们是哪家的?”
“这又是谁的少主?”
一名仆役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雷侯?”
陈庆摇了摇头:“你见过我?”
仆役谄媚地套起了近乎:“小人在竺雅夫人府上任事,您之前来过的。”
陈庆不可置信地问:“你家主人来找鹿仙翁……驱邪?”
仆役点了点头:“正是。”
“少主年少顽劣,未免打搅了仙翁,便由我二人看管在外玩耍。”
他给小胖墩打了个眼色:“少主,快过来。”
陈庆迟疑之间,小胖墩飞奔着朝自家仆役跑去。
“你们两个给我上,打死他!”
得到仆役的庇护后,小胖墩立刻露出怒容,指着陈庆叫嚣道。
“少主,不可!”
仆役吓了一大跳,不顾尊卑之别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侯爷见谅。”
“孩童戏言当不得真,主人知道后,一定会狠狠地责罚他。”
陈庆摇了摇头:“子不教父之过,女不淑母之错。”
“你去问问鹿仙翁和竺雅夫人驱完邪了没有,让他们过来。”
仆役知道闯了祸,连声应承后,抱着小胖墩飞快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小家伙。”
“你怎么不说话?”
陈庆屈膝蹲下,首视着瘦弱孩童纯净的双眸。
“你父母在哪里?”
“可是在此处任事?”
孩童犹犹豫豫地点了下头。
“既然在此任事,那便是我陈庆的人。”
“待会儿欺负你的孩子回来,我给你撑腰,你狠狠打他一顿报仇雪恨好不好?”
陈庆循循善诱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