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父遭遇不公时,未见她们站出来说一句话。”
“先父重病不治,入殓安葬时,也未见到她们一人前来吊唁。”
“怎么此时就成了什么故交好友?”
陈庆竖起大拇指,“明事理识大体,好样的!”
金娘略显羞赧:“当不得侯爷夸奖。”
“您今日寻我……”
陈庆连忙把吃了一半的甜瓜放下:“差点忘了正事。”
“你来看看这几样胸章,哪一样更适合装订缝合。”
“不仅要牢固耐用,还要平整契合。”
“针线刺绣你是行家,陈某特来向你问计。”
他从身旁的木匣里拿出材质、工艺不同,但图案一致的胸章,整齐地排列在对方面前。
“这是……”
金娘随后拿起一枚,掀开车帘借着夕阳的余晖端详。
“锤头和……齿轮?”
“侯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陈庆漫不经心地回答:“发给昔日部下的岁赐啊。”
“朝廷罢了我的官,但我不能不顾念诸位的鼎力相助之情。”
“恰好最近家中从匈奴那里廉价收来数十万张生皮。”
“我便恳求夫人大发慈悲,给大匠及以上官吏每人发一件皮袄,其余多少发个短袄、手套。”
“好歹偿还了诸位的心意嘛。”
金娘怔怔地失神。
毫无疑问,这是一笔天大的开支。
即使是号称累世富贵的豪门,也不见得有如此大的手笔。
“先前为神枪营做的军服深受兵卒喜爱,将门子弟仿效者不计其数。”
“我夫人尝到了甜头,被我一番花言巧语就蒙蔽了心神。”
“嘿嘿,尔等可千万要记得在外面多夸赞几句,好歹让她见到几分成效。”
陈庆笑呵呵地说道。
“侯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金娘突然神情沮丧,目光黯淡地垂下头去。
“您为我们做的再多,朝堂之间也不会有一言半语的夸奖。”
“这些钱如果拿去笼络朝中重臣,起码不会像现在一样……”
“您应该明白的呀!”
陈庆眉头轻蹙,难以理清她的思路。
侯府辛辛苦苦积攒的财货,你让我白白送给蒙毅等人???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金娘,莫非你在同情可怜我?”
陈庆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女子哪敢轻贱您。”
“我……只是替您不值得,为您心疼。”
金娘眼含泪光:“天道昭昭,赏善罚恶。”
“您多行善举,却落得如此下场。”
陈庆更加觉得莫名其妙:“我落得什么下场了?”
“莫非你读了京报?”
从金娘的表情来看,证实了他的猜测。
“我方才夸你明事理识大体,似乎是夸错了。”
“金娘,你少看那种二流报纸。”
“它既不为民发声,也不公正客观,仅仅是一群不合时宜的老顽固在自娱自乐罢了。”
陈庆把胸章抓起来塞进她的手里:“你回去挨个试一下,尽快挑选出合用的送来。”
“工坊中正在加紧赶制衣物,别耽误了我发放岁赐。”
金娘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自信。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丝毫不为外物所动,坚守本心矢志不渝。
“谨遵侯爷吩咐。”
金娘双手捧着胸章,准备下车时迟疑了很久才回身说道:“无论何时何地,侯爷莫忘记我们姐弟的命是您救的。”
“若有用得上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陈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快走吧。”
金娘颔首行礼,这才躬身退出了车厢。
“搞笑,不是要命的活儿我能找上你?”
“再过几十年上百年,世人都会记得胸章上的锤头和齿轮。”
“你要是留在大秦,夷三族都是轻的。”
陈庆嘀咕了几句,吩咐车夫启程。
——
因为仿制军服卖得好,陈家的成衣工坊扩张迅速,规模之巨在京畿首屈一指。
嬴诗曼通过垄断原料的方式,控制着北方大大小小无数家皮革工坊的命脉。
不到半个月的功夫,皮袍陆陆续续地送入仓库,堆积得满满当当。
“家主,大喜事!”
“蒙毅老匹夫以‘北原’为名,大肆攻讦内务府挥霍内帑,败坏皇家基业。”
“削减俸禄很快就要搬上朝堂论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