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猛地坐起来:“冯孝如何?”
“冯公公无事,那一箭射偏了,没伤到人。”赵顺回禀。
“抓到了吗?活着吗?”
“还活着!”赵顺回禀。
朱祁钰反而嘴角翘起,你们出洞了!
该朕了!
“传旨,召集文武百官,全部都来奉天殿!告诉他们,在皇城之中,朕又遇刺了!告诉他们,是又!”
朱祁钰暴怒:“再单独派个人去请胡太傅,告诉他,朕又!又!又!遇刺了!”
脚刚踏出偏殿门,却又缩了回来。
“调羽林左卫等五卫入宫护驾,赵顺你去把抓住的人,拖到这里来,朕在这里审!”
朱祁钰不敢动,鬼知道宫中还有没有居心叵测之徒?
没过多久,御辇返回乾清宫。
冯孝穿着亵衣,他可不敢穿着龙袍,这种犯忌讳的事情,最好不要做。现在皇爷危难关头,不在乎这般细节,等皇爷坐稳了皇位,再回想起来他穿过龙袍,就是麻烦事了。
“皇爷!奴婢不辱使命!”他冲过来趴在地上。
朱祁钰亲自扶起他,把衣服脱下来,披在他的身上:“冯孝,你帮了朕大忙了!”
“奴婢不敢居功,是皇爷日月永在,光芒万丈,贼人宵小自然显露。”冯孝披着还有皇帝体温的太监官袍,浑身暖和,心里颇为感激。
“哈,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朱祁钰大笑。
“奴婢去给您取龙袍!”
“把龙袍呈上来,伺候朕穿上。”朱祁钰指了指冯孝穿过的那件。
噗通一声,冯孝惊恐地跪在地上:“皇爷,奴婢脏,脏了您的龙袍,已经是大不敬之罪了,怎么还能让皇爷穿奴婢穿过的龙袍,求皇爷焚毁此龙袍,奴婢……啊?”
正在请罪的龙袍张大了嘴巴,看见朱祁钰把龙袍披上。
朱祁钰歪头瞥了他一眼:“还不伺候朕更衣?”
“这,这……”冯孝还傻着。
“伺候啊!”朱祁钰又唤了他一声。
泪水止不住地从冯孝眼中飙出,他是太监啊,不洁的太监,他用过的东西,连民间的百姓都嫌弃,可皇爷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是天下的人主子,居然不嫌弃他穿过的龙袍。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冯孝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磕头如捣蒜。
“你再啰嗦一会,朝臣就都到了,朕如何做事?”朱祁钰催促他。
冯孝爬起来伺候皇帝更衣。
方兴、姜显看在眼里,眼角流泪,伺候这样的主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行刺御辇的是谁?”朱祁钰问。
“禁卫中人……”冯孝还在哽咽。
“擦擦眼泪。”朱祁钰把锦帕递给他。
“皇爷,奴婢脏!”
冯孝跪在地上痛哭。
“脏个屁,你天天伺候朕,你要是脏,岂不把朕也弄脏了?”
“起来!”
“哭哭啼啼,像个娘们似的。”
“你冯孝为朕忠心办事,不惜赴汤蹈火,朕都看在眼里,你虽是太监,朕却把你当成家人!”
朱祁钰语重心长。
冯孝感动得一塌糊涂,连连说不敢。
“说事。”朱祁钰坐在椅子上,脸上丝毫看不出嫌弃之意。
皇爷是真不嫌弃冯公公身上的味儿啊!
太监身上都有股掩饰不住的味道,因为常年漏尿,用多少胭脂水粉也盖不住的味道。
而皇爷神情坦然,没有任何嫌弃的表现。
随驾伺候的太监们,对皇爷的好感爆炸。
“回禀皇爷,今天是武骧右卫轮值。”
“回乾清宫的路上,御辇和巡查士卒擦肩而过。”
“而刺客用弓弩射杀御辇,幸好他心慌急躁,射偏了。”
“奴婢已经把他抓住了,他嘴里有毒药,应该是死士。”
冯孝据实禀报。
朱祁钰皱眉:“武骧右卫指挥使沈淮?他人呢?昨晚入宫的禁卫,不都由太监搜过身了吗?怎么还会有弓弩带进宫来?嗯?”
“回禀皇爷,此人是分几次,把弓弩带进来的。而奴婢们是昨晚开始搜身的,所以没搜出来。”冯孝回禀。
刺客是有备而来啊。
为了这场拙劣的刺杀,准备了很久啊。
嘴里有毒药,死间?
“皇爷,刺客已经带到!”门外响起覃昌的声音。
“带进来!”
朱祁钰目光闪烁,想的更加深远。
“陛下,请陛下允准,由臣去检验一番,臣担心他身怀利器对陛下不利。”范广跪在地上道。
“允。”
很快,范广和那个刺客一起进来。
刺客四肢被卸了,范广担心他暴起伤害皇帝。
朱祁钰对范广的细心很满意。
“说说吧,为何谋刺于朕啊?”朱祁钰神情有些兴奋,终于抓住陈循的把柄了。
“狗皇帝,老子就要杀……”
啪!
刺客话没说完,范广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直接踩着他的脸,把他的脸骨踩得嘎吱嘎吱直响:“你再说一句试试!”
“啊!”
刺客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因为朱祁钰拿剑扎在他的手背上,狠狠的戳!
然后双手按在剑柄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朕是狗皇帝吗?”
“不,不,不啊啊啊啊……”刺客面容扭曲,惨叫不止。
刺进手掌的剑尖不动,剑身向左向右向上向下无规则摇动,整只手掌被戳出一个血窟窿,鲜血爆流。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刺客惨叫个不停。
“那你还骂朕是狗皇帝?”
朱祁钰继续摇动剑柄,刺客整个手掌都烂了,全是剑痕,鲜血淋漓。
“末将知错了,末将知错了!”刺客惨叫。
“知错就完了?”
“陛下乃千古仁君!”
刺客呜呜痛哭,他两条胳膊被卸了,无论手掌被戳成什么样,他胳膊都没法动弹,只剩下剧痛,无比的剧痛。
“你怎么哭着说的呢?一点都不情愿,重新来一遍!”朱祁钰剑柄不断摇动。
因为摇动幅度变大,尾指被切掉了!
刺客死死咬着牙,忍着别哭,哆哆嗦嗦道:“陛下乃千古仁君!”
“怎么还哆嗦呢?一个大老爷们,禁卫中的军户,连朕都敢刺杀的勇士,怎么说话还哆嗦呢?来,再说一遍!”
咔嚓!
话音未落,他的无名指被斩掉了!
剑柄还在摇动,血窟窿越来越大。
“陛下乃千古仁君!”刺客嘶吼着说!
“你这语气,怎么像是在骂朕呢?啊?”朱祁钰怒哼。
咔嚓!
又一根手指离开了手掌!
“别,别切了……啊!”刺客看着自己的手,颤抖地叫道。
“朕让你说废话了吗?”
朱祁钰很不满,剑柄摇动,咔嚓一声,血光迸溅,拇指被剁下来!
刺客不断哆嗦着,咬着牙不敢哭,不敢抖,不敢恨,尽量无比平静道:“陛下乃千古仁君!”
“这才对嘛,朕就是千古仁君!”
“看看,你刺杀了朕,朕没把你大卸八块。”
“反而在和你安静地说话,看朕多仁慈啊。”
“是不是啊?啊?”
朱祁钰还在笑。
但刺客的眼眸里俱是恨意!
咔嚓!
“啊!”
刺客陡然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他那只被戳烂的手,被朱祁钰狠狠一剁,齐腕而断!
“都烂了,没用了,朕帮你剁了,还不感谢朕?”朱祁钰拄着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刺客发出怪异的惨叫声,仿佛在哭,仿佛在笑,仿佛在恨。
“别怪叫了,你早晚都要死的,你的九族都会给你陪葬的,安心。”
朱祁钰淡淡道:“想叫想骂,去阎王殿吧,若被朕听到,你还有一只手呢!手没了还有脚,脚没了还有躯干,躯干没了还有脑袋,都很好玩的!”
刺客看着皇帝,从恨变成了惊恐,深深的恐惧。
皇帝……不是盛传是仁君吗?
朱祁钰用方巾擦拭宝剑。
刺客在他的手里,他想让他攀咬出谁,就是谁。
谁跟朕作对,刺客就是谁派来的,至于真正是谁派来的,并不重要。
“陛下,你就不想知道谁派末将来的?”刺客声音颤抖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