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璋咬了咬牙:“大人,您以喜好杀人,人心不服,怕是也难以向圣上交代,请大人罢手,让学生代为审讯,必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陈舞阳觉得这巫璋有意思,先状告三袁,又冒死为三袁求情。
“本官给你个机会。”
二袁乞求地看着巫璋,让他救救老师吧。
巫璋先行礼,然后问:“两位老师,全都招了,还能少受点罪。”
噗!
二袁直接吐血,你就是个天生坏种!
“我招什么啊?我没做过啊!”袁开寰哭泣。
“老师,造反无非是死,但您落在这位大人手中,是要被虐死的,还是少受点罪吧。”
这话让袁开寰怒吼:“你个小坏种,老夫是你的老师,你竟逼着老师承认莫须有之罪,你是何居心啊?”
“老师,承认吧。”
陈舞阳看着巫璋,这小子有趣儿啊。
本以为是回护老师,结果上来就把大帽子往老师头上扣,这小子是在攀附我陈舞阳啊。
“您就算不承认,只要将那些佃户拉过来,和您家人的账本核对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巫璋看了眼陈舞阳:“这位大人身手矫健,六休先生(袁开隆字)的下场,您想必不想经历一次吧?”
“你个坏种!害死我家了!老夫怎么眼瞎收你做徒弟呢?”
袁开寰痛哭流涕:“我家也是身不由己啊!”
招了?
陈舞阳发现巫璋是个人才,可招入东厂,为国效力。
袁开寰承认了,却说他家不是主谋,而是受到外人挑唆,挑唆者正是王维贤。
据他招认,王维贤逃亡浙江,似乎要在湖州鼓动造反。
袁家之所以被迫绑上江左盟这艘破船,因为袁家做了海上的生意,王维贤手中有账本,只要袁家不肯出兵声援,他就将账本在报纸上公开,袁家就完了。
但是,袁家不是傻子,没想过造反。
他家派去的,根本就不是家中佃户,而是窝藏家中的匪类。
至于这些人供述是袁家人。
一定是王维贤摆弄是非,用袁家顶缸,让厂卫调查的视线,从他身上偏离出去。
他请求陈舞阳,去抓王维贤。
陈舞阳却笑而不语。
皇帝正愁没机会整饬江南士绅呢,看看这场风波过后,看看江南还有没有士绅了!
至于王维贤,折腾再多,只是给皇帝清洗江南的机会。
皇帝巴不得王维贤继续作乱呢。
这二袁也是傻,这广德州如此严密,王维贤说溜就溜,你们就不觉得很奇怪吗?
而且,王维贤是从南京离开的呀,南京是谁坐镇,还没明白吗?
“抄家灭族!”
陈舞阳却留在广安没走。
将所有和袁家有关系的家族,一网打尽。
等于说,广安县,所有大族都被清洗掉,人被抓走,财货被抄没,家产充公。
整个广德州,一家都不能少。
捷报送入宫中。
朱祁钰看了一眼:“广安够穷的呀,就抄出来一百多万两银子。”
“皇爷,一个县啊,就这么多钱,还没算固定产呢,那些宅子、铺面、庄子也值钱呀。”
“让陈舞阳深挖,一定有银子埋在地下,没挖出来。”
朱祁钰不信,江南这么富,一个县就这点银子,打发要饭的呢?
“南京城的财货统计出来了吗?”朱祁钰问。
“回皇爷,银子统计出来了,约有7000千万两白银。”
“才这点?”
朱祁钰对这个数字并不满意:“一定有大批银子埋在地下,让金忠再扫一遍。”
“再传旨下去,谁敢手脚不干净,诛九族!”
“奴婢遵旨!”
冯孝问:“皇爷,这些罪人如何处置?”
“都杀了可惜了。”
“将首恶诛杀。”
“其余人打散了,运去交趾、广西、湖南、贵州、云南安置。”
朱祁钰没想过赶尽杀绝。
要是赶尽杀绝,得杀个几百万人。
送去边疆,填充边疆人口,如此一来,大明这盘棋就活了。
“皇爷,去云贵的话,会不会串联造反?”冯孝的意思是,都杀了,省着移民麻烦。
“造反好呀,朕喜欢他们造反。”
朱祁钰冷笑:“他们敢造反,朕就再抓住他们一次!”
“凡是被移走的,不按罪犯论处,按照正常移民安置即可,他们的家产,就当赎罪银了。”
“皇爷是否太优容了。”冯孝觉得,祸乱的根基,就是江南,干脆斩草除根。
这还优容?
人家几百年上千年的家资,被你得了。
你开海一百年,能赚多少银子?
一次抄家,比开一千年海赚的都多,哪个合适?
当年太祖皇帝海禁,估计是把出海做生意的人当成小偷,没事就杀一波,当肥羊薅,绵延不绝的薅。
“确实优容了。”
朱祁钰微微点头:“令厂卫再审一遍,凡是说出家中藏银的,一概以平民移民,若不招的,则以罪犯移民。”
这些地主老财,最会藏银子。
皇帝挖出来的这些,肯定是浮财,不知道有多少还埋在地下呢,只有他家自己人,才能找出全部。
所以,皇帝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自己招认。
反正大家族人多,人多口杂,肯定有人会招的。
作为平民移民,好处多多,起码到了新地,他们也是有产阶级,若是罪犯移民,就是无产阶级。
“皇爷圣明。”
冯孝又问:“皇爷,那些固定产怎么办?”
固定产,如果走正常流程拍卖的话,一定会低价落入勋贵、文官人家手中,皇帝得不到什么实惠。
所以,京师几次抄没家产,都不要固定产,或者把固定产赏赐给有功之臣,卖个人情。
南京则不一样,勋贵都在北京,南京多少鞭长莫及,赏赐出去,早晚还会回到江南新士绅口袋的。
至于赐给文官,此事文官并未出力,也没有功劳,赐给他们,武将不服。
朱祁钰却沉默不语:“用固定产换土地,你说那些士绅会同意吗?”
“皇爷,还没到那步,暂时不要那样。”冯孝担心皇帝步子迈大了。
“那就暂时放着吧。”
“所有清理出来的土地,暂时收归宫中,等年后重新分配。”
“固定产,也都收归宫中。”
朱祁钰斟酌道:“后天就过年了,正月初七吧,南京城开门,恢复正常。”
今年这个年,绝对让南京人永生难忘。
“汉宗案,京师查的怎么样了?”
这个名字,是俞士悦叫出来的,冤枉皇帝是汉王的儿子,所以取名汉宗案。
“皇爷,俞尚书亲自上阵,很快就有结果的。”
冯孝看出来了,皇帝对这个案子并没特别在意,他的皇位稳固,已经不是区区流言能动摇的了。
他有钱,皇位就稳固。
无钱,皇位就没了。
“俞士悦啊?”
朱祁钰勾起嘴角:“看来朕不在京师,京师已有党争之嫌啊,俞士悦没人撑腰,所以被踢出来顶缸。”
“朕的景泰朝,没有想象中那么祥和啊。”
“是朕把人性想的太美好了。”
人都有灯下黑的心理。
把别人想的很坏,总把自己人想的很好,其实大家都是人,一样坏的。
这话冯孝可不敢接。
“新年礼物,可都准备好了吗?”朱祁钰问。
“回皇爷,都准备好了,您虽不在北京,但这些都会按部就班的发放下去的。”
今年还有新鲜玩意儿。
两年惊喜过去,除夕宴准备得再惊艳,对大臣来说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朱祁钰微微颔首:“给内监传旨,朕不在京中,不许偷奸耍滑,务必将除夕宴做的精致,务必送到各督抚、将军手中。”
“景泰十年的朝议总结,让于谦代朕总结。”
“景泰十一年的春闱,让礼部务必做好。”
“朕不在京师,照常放烟花,不必因汉宗案而影响春节。”
朱祁钰不爱过万寿节,所以最重要的就是除夕了。
本来这些都是离京之前交代好的事了。
腊月二十九。
高宗本率兵而来,驻入龙江水寨。
他马不停蹄入宫觐见。
皇帝之所以心心念念高宗本,因为高宗本率领的军队,是暹罗海军,带来共六千人,皆是海战水师。
“陛下,微臣有几件事禀报,请陛下细听。”
高宗本十分着急:“臣对暹罗兵多方打探,确定暹罗土地,都是亩产10石以上的沃土,其中有很多地方尚未开发。”
“臣估算,整个暹罗沃土千里,比大明江南还要广阔,甚至比大明的总田土数还多。”
“而且,暹罗从有史以来,就没发生过饥荒,微臣可以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