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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野和寺阪的一问一答,持续了约莫30分钟。
从第31分钟起,寺阪十平次愈来愈语无伦次,精神状态越发不稳定——他似乎真的快崩溃了。
“你喜欢歌舞伎吗?”
“不喜欢……”
“你喜欢净琉璃木偶戏吗?”
“不喜欢……”
“你参与了对金泽忠辅和金泽琴小姐的谋杀,对吗?”
“对……”
寺阪的这句“对”才刚出了半个音节,他便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猛地瞪大双眼。
“不不不!不对……呃、不……是……那个、这个……唔……我说的是‘对’……不不不!我说的是‘对’……不对!我说得是‘不对’……”
就像出了bug一样,寺阪说话颠三倒四、条理不清、不知所云,自己跟自己“打架”,嘴里反复嘟囔着不成形的词句。
双手一会儿捂脸,一会儿抱头。
不消片刻,他的腰骨像是被抽掉了一样,整个上身崩塌似地垮下,两只蒲扇般的大手紧捂面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喊声是那么地凄厉、悲凉。
“我求求你们了!别问了!别问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个牛高马大的大男人,居然像小孩一样呜呜啼哭起来。
西野见状,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寺阪的心理防线已被他们彻底搞崩,他知道——是时候进入下一阶段了。
西野冲身旁的部下使了个眼神。
该名部下立即心领神会地快步退出审讯室。
不多一会儿,这名部下便端着两杯热茶以及一盘和果子,回到西野的面前。
西野接过热茶和和果子,把和果子摆在了他与寺阪之间,自己留下一杯茶,另一杯茶递给寺阪。
“来,趁热喝吧。”
递茶的同时,西野以柔和的口吻如此道。
“咦……”
寺阪抬起头,一脸惊疑不定地望了望眼前的茶水,然后又望了望西野。
“这个茶……应该没有下毒吧?”
“说什么傻话呢。”
西野用鼻孔“哼”地笑了一声。
“姑且不论我们毒杀你有何好处,我们若想杀你,何需使用如此麻烦的手段?”
“说得也是……”
寺阪轻轻点头,然后不疑有它,举杯畅饮。
茶水的温度刚刚好,既不烫也不凉,泌人心脾。
寺阪第一次觉得茶水那么好喝……
近日以来,西野等人不仅不让他睡觉休息,而且提供给他的饮食也极差。
喝的是冰凉的井水。
吃的是被放冷的白粥。
可以说,寺阪这俩天就没吃过一顿热食。
久违地喝到香气扑鼻的热茶,感受着那股顺着食道滑落而下的暖流,舒服得他都快掉眼泪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冰冰的男声乍然响起:
“好了,继续回答我们的问题吧。”
说话者,正是那名刚才帮西野拿茶拿点心的部下。
此言一出,寺阪的双手猛然一抖,差点没有抓稳掌中的茶杯。
寺阪连忙扬起可怜巴巴的乞怜眼神,正当他那求饶的话语即将脱口而出时,西野抢道:
“行了,停一停吧,暂时别审了。”
部下闻言,连忙急声道:
“西野大人,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先下去休息吧。”
西野摆了摆手。
“是……属下明白了……”
尽管面露不忿,但部下还是乖乖地恭声应和,然后转身步出审讯室。
随着该名部下的离开,昏暗的审讯室内仅剩下西野和寺阪二人。
“寺阪,稍微吃点东西吧。你这俩天一直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肯定早就饿坏了吧?”
西野将那盘和果子往寺阪的方向推了推。
寺阪的眼中闪烁出难以置信的眸光。
他以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
“我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
西野微微一笑。
“敞开肚皮地吃吧。”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寺阪也不再犹豫。
他张开双臂,一手一个和果子,“啊呜啊呜”地胡吃海咽起来。
每一个被他塞入口中的和果子,基本都没怎么嚼,就被他急不可耐地吞进肚子里——可想而知,寺阪这俩天来所遭受的待遇有多么地不人道。
在如饕餮般以风卷残云之势扫清盘子里的和果子时,寺阪偷偷地扬起视线,打量对面的西野。
若说寺阪近日对西野的看法是什么,那毫无疑问是恨之入骨。
就是因为这个王八蛋,害他身陷囹圄,饱受折磨。
然而,此时此刻,不知怎的,寺阪对西野的恨意消减大半。
——这个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地讨人厌。
在这般暗忖的同时,寺阪甚至还觉得西野长得还蛮帅的……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悸动。
“寺阪,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使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审问你。”
西野长叹一口气。
“但是没有办法……职责所在,使命所然。”
寺阪低下头,轻声道:
“……可以理解。”
西野把话接了下去:
“没日没夜地连番审问你,不仅你受折磨,我们也同样是疲惫不堪。”
“所以……倘若你知道些什么,但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即使你真的犯下了严重的罪行,但只要主动坦白,不仅不用再受折磨,而且还能得到极大的减刑。”
“你认为呢?”
说完,西野冲寺阪露出平静、淡然的微笑。
望着西野的这抹微笑,寺阪不自觉地别开目光。
对没日没夜的连续审问的畏惧……
因感念于西野的温柔,而大幅消减的对西野的敌意……
随着对西野的敌意的减轻,心中骤然升起的异样悸动……
这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使寺阪的心境发生天翻地转的变化。
俄而,寺阪垂下视线与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