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于青登躲藏在天花板上的缘故,他根本看不见下方的光景。
于是,他完全不知道:早从刚才开始,有一员长着张长脸、怀抱打刀、盘膝坐在房间一角的年轻武士,频繁地抬眼打量头顶的天花板。
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正是青登藏身的地方。
“后藤君,怎么了吗?”
旁边一人注意到长脸武士的异状,问道。
“……没什么。”
被唤作后藤的长脸武士轻声应和。
……
“光是一味地怪罪别人。责备的一方和被责备的一方都不会有所成长的。”
北原耕之介站起身,一边环视身周众人,一边朗声道。
“大家应该都没有忘记我们是为了什么才齐聚此地的吧?”
“我们是为了向橘家复仇才奋而挺身、康慨激昂的,不是吗?”
“既如此,在大仇未报之前便在这里窝里斗,成何体统?”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类似适才那样的互相指责,谁都不许再提了!”
“再有犯者,我定严惩不殆!届时,休怪我无情!”
随着北原耕之介的话音落下,附和声三三两两地响起。
“是……”
“明白了。”
“抱歉,北原先生,我们不会再犯此错误了……”
趴在天花板上偷听的青登,此时不由皱紧眉头。
——向橘家复仇……?
北原耕之介刚才的这一句话,让青登很是在意。
他说的不是“向橘青登复仇”,而是“向橘家复仇”……
所针对的对象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所属的家族……
这个瞬间,青登感到自打目睹小传马町牢屋敷失火起,就一直蒙惑他大脑的“迷雾”,渐有消退之势。
朦胧之中,他感觉自己就快触摸到潜藏在重重“迷雾”后方的真相了。
然而……同样也是在这个瞬间,异变突生。
天花板下,那位一直紧盯青登的藏身之地的长脸武士,突然提着怀里的打刀,缓缓地站起身。
北原耕之介见状,疑惑反问道:
“后藤君,怎么了?”
后藤没有理会北原耕之介的反问。
他一边继续紧盯着青登的藏身地,一边拔出腰间的胁差。
说时迟那时快,在烛光的照射下反映出凌厉寒光的胁差自其手中凌空飞出!射向天花板!射向青登所躲藏、趴伏的地方!
后藤出手的时机是那么地突然。
胁差飞行的速度是那么地迅疾。
哪怕是久经战阵、神经受过血与火的反复锤炼的武者,恐也反应不过来了吧?
然早在后藤掷出胁差之前,青登就已靠着自己超群的听力,听见细微的拔刀声!
多亏了这副好耳朵,青登于千钧一发之际感知到危险迫近。
紧接着……“神速 4”发动!
他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向左一滚——
彭!
胁差扎破陈旧的天花板,刀刃深深没入天花板,直到刀镡与天花板紧紧相贴之后,才终于停止了“飞行”。
胁差刺中的地方,正是青登适才所趴伏的位置。
倘若青登刚刚的反应、动作慢上一丝,那他现在恐怕已被后藤扔出的这把胁差给刺成串串了。
不过,青登虽成功地躲过了这记突然袭击,但大幅翻身的剧烈动作不可避免地发出“咕冬”、“咕冬”的巨大声响。
“果然藏着人……”
后藤澹澹道。
同一时间,青登也在以平澹的音调自言自语道:
“暴露了吗……”
一时间,以北原耕之介为首的房内众人统统提刀在手,如临大敌。
“有人!天花板上有人!”
“妈的!天花板上怎么会躲着人?是官府的官差吗?”
“快!跟我上!把天花板上的贼人捅下来!”
天花板下,乌泱泱的脚步声朝青登这边集聚而来。
既然行踪业已暴露,那就没有再继续躲藏的必要了!
青登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向身下的天花板。
已然有些年头的天花板,哪里受得住青登的踢踹?
青登一脚下去,天花板顿时出现一个可供至少一名成年男性自由穿行的大洞。
他顺着这个大洞一跃而下,双足恰好落至房外的走廊上。
这个时候,以北原耕之介为首的众人,一窝蜂地冲出房间。
青登的斗笠早已因戴着它不利于潜行,而被遗弃在外面的雪地上了。
故而在北原耕之介等人冲出房间后,他们顿时看见了他们“朝思暮想”的脸庞。
“橘青登!”
在看见青登的同一瞬间,北原耕之介的童孔缩至针孔般的大小。
紧接着,熊熊燃烧的怒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其眼童。
他咬牙切齿地沉声道:
“橘青登,你果然没有死在小传马町牢屋敷的火海里!”
“区区火焰,何足挂齿。”
青登平静道。
随后,他以自然站立的姿势,拔出腰间的越前住常陆守兼重。
这小小的动作,犹如一石惊起千层浪。
刹那间,北原耕之介等人就像目睹勐虎出笼似的,纷纷拔出各自手里的刀,摆出战斗架势,更有甚者直接后退数步,拉开自己与青登的间距。
曾、曾、曾、曾、曾、曾……
错落有致的拔刀声与影影绰绰的刀光,支配了这条可供4名成年人并肩穿行的宽敞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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