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青登兀自惊讶时,便见北原耕之介顿下了脚步——他停在了大和屋的店门外,然后不带半分迟疑地跨过大和屋的门槛。
紧接着,大和屋里突然有一扇窗户亮起了白里透红的烛光……
“……”
青登见状,露出若有所思、无悲无喜的表情。
“哈……”
紧闭的嘴唇微张,灼热的浊气从齿缝间泻出。
“整出事件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啊……”
如此呢喃之后,青登解下头顶的不利于潜入的碍事斗笠,接着不带半分踌躇地走向大和屋。
他悄悄地围着大和屋饶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最好的潜入口。
他旱地拔葱轻轻一跳,抓住了屋檐下面的椽子,然后就像折纸一般身体往上一翻,站在了大和屋一楼的房檐上,紧接着身影就消失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
……
……
总共只有2层楼的大和屋并没有大到哪儿去,而且因为只是木赁宿级别的旅馆,所以内部构造相当简单……甚至可以用粗糙来形容,所以青登很快就顺着满是灰尘、蜘蛛网的肮脏天花板,潜行至那间忽地亮起烛光的房间上方。
未等靠近,青登便已听见此房里不断传出非常喧闹的争吵声。
出于找不到可供他窥看下方的缺口或缝隙的缘故,青登不得不听声辨位,全靠耳朵来收集情报。
青登闭上眼睛。
“聚神”、“风的感知者”、“神脑 9”发动!
正常人难以感知到的各类细微声响,犹如雷鸣般源源不断地传入青登的耳中。
青登依据呼吸声来辨别房间里的人数以及每个人的位置。
——1个、2个、3个……23个人……数量可真不少啊……
与此同时,青登认真聆听着他们的谈话声。
“东山君和七濑君还没从吉原回来吗?”
“没有。”
“啧!他们该不会是遭遇什么不测了吧……”
——东山……七濑……应该是那个胎记脸和那个壮汉的名字吧……
仍昏睡得死死的胎记脸和壮汉,被青登暂时托管给瓜生秀,等大和屋这边的事儿忙完之后,再将说不定掌握着什么重要情报的这俩人领回。
“妈的!未免也太慢了吧?杀个游女而已,需要那么多的时间吗?”
“就是!这么长的时间,都够我在吉原里杀个来回了!”
“可别告诉我继福岛君之后,连东山君和七濑君也不知所踪了!”
“哼!福岛君他纯粹是咎由自取!他可能早就葬身小传马町小牢屋敷的火海了吧!”
“没错!当时火焰都已经烧得很高、很旺了,我劝他不要进入火场,他非要说他有不详的预感,想要去亲眼看看橘青登是否已被烧死、呛死了,结果一去不回!”
“唉……行了,别说了,福岛君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领袖之一,他的失踪对我等而言是莫大的损失!”
——福岛君……火海……
青登的脑海里浮现出在逃离被火魔吞噬的小传马町牢屋敷时,所遭遇到并与其大战了一场的那位神秘人的脸庞。
——就是他吗……那个神秘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福岛君了……
天花板下,讨论声继续。
“好了,说回正题吧。之所以突然于今夜开此集会,就是为了商讨是否要舍弃我们屁股下的这座重要据点。诸位,请畅所欲言吧。”
此人的话音刚落,便立即有道瓮声瓮气的粗哑嗓音响起:
“我认为应该舍弃!就如今晨吾等所讨论的那样,木村数马和火坂元藏同时被不明人士掳走,这实在异常!不能排除此乃橘青登的手笔的可能性!木村数马和火坂元藏知道吉原千花屋的白菊是结城君的相好,而白菊知道大和屋的存在,因此,据点位置恐有暴露的风险,为以防万一,我认为应该撤除大和屋内所有的人员、物资,改迁别的据点!”
这道粗哑嗓音甫一落下,一道尖细的男声,便不甘示弱地立即反斥道:
“改迁据点?哼?你倒说得容易!你以为地理位置优良,同时又足够隐蔽的据点,是那么好找的吗?我认为大家大可不必那么紧张!我们不是已经派出东山君和七濑君去杀那个白菊了吗?等那个白菊一死就万事大吉了!”
“可问题是,东山君和七濑君迟迟未归啊!我认为他们铁定是出啥意外了!”
“我认为还是做两手准备比较好。既把那个白菊杀了,也遗弃掉当下的这个据点。”
“你们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座大和屋已是我所找到的综合条件最好、最适合设立为据点的地方了!要想在短时间内改换和这儿一样好或是比其更好的据点,根本不可能!”
“该死!结城君!说到底还不都是你的错!玩女人就算了,居然还把好不容易找到的这座宝贵据点的位置透露出去!”
——结城……结城龟之介吗……
总算是听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名了,青登连忙打起精神。
“我……!”
疑似出自结城龟之介之口的男中音响起。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承认……确实是我湖涂了……我被白菊的小脚迷得晕头转向……在听到她问我要我的住址,表示想在平日里多给我寄信时,一不小心犯了浑……非常抱歉!我愿接受一切惩处!”
这个时候,两道响亮的鼓掌声,压过了四下的所有音响。
“够了,现在不是互相推卸责任的时候。”
是北原耕之介的声音!
青登的童孔微微一缩。
他明显感知到:在北原耕之介的声音响起后,顿时无人敢再作声。
纵使隔着层天花板,他也能察觉出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定睛注视北原耕之介。
北原耕之介在这群人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意识到此点的青登不敢松懈,屏气凝神地倾听北原耕之介的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