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湿润的味道和茶香交融,在空荡荡的屋里弥漫着。因为没有人,即使把伞撑开晾着也不会影响什么。伞摆在那里,像开在室内的花丛。
“我认识你。”对方忽然说,“你叫梧惠是吗?”
梧惠愣了一下。她脑子很快转起来,问道:“您刚才,看到我的借阅记录了吗?”
“不是的。在更早的时候,我就记得你。所以我才会翻你借的书。”她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六道无常。雷澜未鸣·水无君。”
“噢……噢。”
有点突然。梧惠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她。
“你不是很惊讶的样子。”
“因、因为习惯了吧……”梧惠打着哈哈,“开年以来认识奇怪的人实在太多了……啊我不是说您很奇怪的意思。呃,总之,如果是无常的话,能认得我就很合理了。”
梧惠慌忙道歉,水无君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她向后靠着,姿势很放松。
“是啊,很合理。你和那个医生,一直在了解法器的事吧。你书签停的一页,应该不是随手插进去的吧?如果这本书你已经看完了,是不会再往里面放书签的。你应当是翻回去重新看了这里。也可能,是你看一半便看不下去了。这几页有你在意的事?”
“没有没有,我可是看完的。”梧惠立刻澄清,“确实如您所言,我在归还之前又往回翻了两页……您可真厉害啊。六道无常,都是这个样子么?”
“无常当久了,大家的洞察与推理能力都会被锻炼。但可能,也和我生前的职业有关。”
“您曾是做什么的?警察,还是侦探?”
“杀手。”
“……好。”
虽说搁古代倒也正常,但梧惠还是觉得气温下降了几度,怪冷的。
“我也不瞒着你。我负责监察天权卿,也就是琥珀的持有者。”
“那您找我,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吗……毕竟我不是星徒,也不是六道无常。”梧惠心里犯嘀咕,“我应该没做什么坏事吧?”
看她忐忑不安的样子,水无君淡淡地笑了一下。梧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她水蓝色轻薄的面纱被气息吹得微微扬起。水无君解释道:
“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既然你有兴趣,告诉你无妨。”
“真的吗……”
说没有心理负担是不可能的。梧惠有点不相信事情有这么简单。这时候,老板将泡好的热茶端了上来。浓郁的茶香味沁人心脾。他刚离开,水无君就对梧惠说:
“饮茶时,我得将面纱取下来,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呢?您请。”
水无君垂下眼,摘掉面纱。此时,窗外忽然一声惊雷。梧惠在同一时刻看到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身体下意识震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道闪电,照彻阴霾的天空,也让那道伤疤被强调似的闪烁一下。
梧惠的动静连带着碰洒了桌面的茶,水无君倒是眼疾手快,端起了自己那杯。
她面无表情抬起眼,用有点预料中的语气说:“我虽然猜到有这种可能……”
“您、您也没跟我说过呀。”梧惠拍拍自己的前胸,顺了顺气,“虽然我也没问……”
水无君一抬手,窗户“啪”的一声自动闭合,将随之而来的倾盆大雨隔绝在外。梧惠拿隔壁桌的抹布擦了擦水,给自己重新续上。水无君喝口茶,这才说:
“懒得提醒了。我虽觉得不至于,但这次连着打雷,确实容易吓到人。”
“但我听说你们六道无常,不是什么伤口都能痊愈么?您这是怎么落下的呀。难道是生前执行任务的时候,留下的旧伤?”
“你知道得不少呢。成为六道无常前的旧伤,确实不好消除。极月君的眼与手,凉月君的腿,都是如此。不过我这个,是当上走无常后的四五百年留下的。那是一把特殊的妖刀,所以伤口没办法愈合。不过,它们都已经被处理掉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