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是急促的鼓点,催促着农田间的忙碌。玉米已经长出一尺,菜豆伸展着柔软的枝干,南瓜则萌发出新芽,在地面上慢慢延伸。充足的雨水滋润着农作物的根系,温暖的阳光赋予植物生长的动力。于是,当七月的炙阳第一次出现在雨后的天空,大地上已经是一片万物繁茂的景象。
炙热的阳光普照在勒曼河两岸。墨西加武士们从狭窄的屋舍间走出,欣喜的祈祷着太阳神的恩赐。他们把潮湿已久的衣物和棉毯取出,挂在营地的各个角落,让太阳蒸干。不同等级的服饰红黄黑白,朴素的木堡顿时变成了多彩的街道。军需官们也取出浸湿的玉米饼和杂粮,摊开在木堡中心的空地,尽量减少粮食在雨季的损失。肃杀的木堡就又变成了村庄的谷社。
而在空旷的木堡外,有一处额外围出的栅栏。在武士们的严密守卫下,随军的火药工匠们正在此处晾晒潮湿的火药。淡淡的火山气息随风飘远,青草晃动间,许多草蛇就躲避着离开。
在木堡中心的宽阔木屋中,修洛特抱腿而坐,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沙盘,这可是他辛苦数天的成果。
沙盘尺寸不大,长宽各有一米。一条细沙的“河流”横贯东西,在西南分出一片“湖泊”。河湖之间,则是一座陶土捏出“要塞”,上面镶嵌着木头的小门,东边有一条浅浅的小河,正是河口要塞。
少年统帅思索着,先在“要塞”东边的平地上捏出一个营寨,然后把东边的护城河填平。他比划了一下要塞墙头到河边的距离,皱了皱眉。接着,他在要塞南边的空地上再次捏出一个营寨,想了片刻,又在更南方安置上两个据点,作为防备。
修洛特再把目光投向西边,看着小巧的木制“水门”,和狭窄的河湖通道,再次凭着记忆,修正了下和要塞西墙的距离。随后,他在通道上放上一只木头的小船,比划了一下墙头到小船的距离,沉思不语。
过了一会,他又模拟着小船的移动。木船从进入射击距离开始,慢慢往前,直到来到水门边。他在心中算出一个时间,接着又放入另一艘小船,在城头的支持下保护着水门,与第一条小船对抗。少年统帅再次计算片刻,深深皱起眉来。
这时候,木屋外传来侍卫响亮的问候声,和同样平易的回复。
“英勇的圣鹰武士长,特尔斯向您致意!”
“特尔斯,不必多礼。太阳神的光芒同时照亮我们!我有事向殿下回禀。”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的阳光便射入进来,照亮略显昏暗的大屋。一个身穿皮甲,头戴兽盔的高大身影走入进来。
修洛特抬起头,先向憨笑着瞅来的特尔斯挥挥手。年轻的圣城武士就认真低头行礼,重新把木门带上。曾经的少年已经是殿下,而他现在是殿下的守门卫士。
接着,少年统帅笑吟吟的看向全副武装的伯塔德。
“伯塔德,天气这么炎热,赶紧把这一身脱了吧!”
武士长点点头,摘下兽盔,露出断发的脑勺和纹面的脸庞,凛然犹如猛兽。接着,他脱去皮甲,显出底下的长袍,早已被汗水完全浸透。
“殿下,这两天我带着一队美洲虎贵族武士,去北方的奥托潘城侦查了一二。奥托米人的春耕已经基本完成,他们似乎在集结兵力,开始动员民兵。”
修洛特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奥托米人不得不防,武士们必须严加戒备。这样,再次派出两名使者,谴责奥托米人的失信。他们接受了联盟的粮食,答应和平的条约,却只是做了做样子,没有真正在春耕前南下,劫掠塔拉斯科人的村庄。看看他们怎么说。
同时,单独邀请奥托潘城邦加入对塔拉斯科人的征伐。除了土地之外,羽毛华服,金银宝石,奴隶财货都可以许给他们,甚至粮食贸易也可以再谈。
我想想,上次和谈时,奥托潘城的军团长应该是吉奥瓦?让使者以我私人的名义,拜访于他。另外,老祭司奥尔特不知道在瓜马雷还是奥托潘,如果他在山城,也可以去探探他的口风。”
伯塔德点头遵命。他思索片刻,方才开口。
“殿下,我回去就安排使者。只是奥托米人如风中杂草,飘摇不定。他们总是虚言应付联盟,此去恐怕很难达成真正的协议。即使达成协议,大军也丝毫不能放松警惕。它们就像潜伏等待的郊狼,随时可能扑上来,在致命的位置咬上一口。”
少年统帅朗笑道。
“伯塔德,你说的不错。春耕完成后,奥托米人有了动员出战的能力,已经无法令人相信。我只是要拖过两周,坚守木堡,等东归的船队返回,带来圣城的大批援军。
安纳特里的水军一旦返回,隔断勒曼河两岸,塔拉斯科人就难以北上夹击。而当新的军团抵达,联盟就会在军力上占据优势,秋收也近在眼前。这时候,就可以用大军威胁奥托米人的秋收,逼迫他们用实际的行动,证明与联盟和平的诚意!”
伯塔德会意的笑了笑,两侧的纹面抖动,带着几分肃杀。随后,他看了看朝向南方的窗口,继续说道。
“南方的塔拉斯科水师出动的非常频繁。他们的斥候已经反复出现在三处木堡周围,还时常做出挑衅与攻击的姿态。木堡中的武士们战意高昂,有些难以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