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让太子总领南北枢密院事是信任吗?这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耶律洪基杀了皇后,不能立即剥夺太子的继承权,反而必须先稳一稳萧家,因为后族势力太大了。
而他耶律乙辛杀了皇后,太子生母的人,就在太子身边盯着,而共同执掌国事的萧德让早与他在同一条船上。
如今耶律乙辛一直在找太子的错处,他知道杀了太子,他可能被耶律洪基当作替罪羊杀了,但不杀太子,他耶律乙辛一定会死。
马车到了宫城里
耶律浚一脸忧郁地下了马车,对他而言,没什么比见耶律洪基更可怕的事。每一次见面都如生离死别。
耶律乙辛下了马车看了耶律浚一眼,转眼却见耶律浚身旁的侍从萧忽古等都对他流露出敌意。
耶律乙辛心底冷笑,若无其事地走到了一旁。
耶律洪基先见了太子,君臣二人说了一阵子话。耶律浚颤声道:“儿臣身为太子,还有什么他求,还请陛下明察。”
耶律洪基闻言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下去歇息,然后传召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入内后看着面色苍白的太子,心底得意,他知道之前给耶律洪基上的太子罪状已是见效。
耶律乙辛上殿后见过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出声道:“朕在西京与南京太久了,南北院的事都交给太子处置,然而太子实在能力不够。朕必须尽快解决与宋划界之事,否则北方怕是生变。”
耶律乙辛道:“高丽,女真,室韦,五国确有异动。听说高丽已与宋朝重新盟好,而太子完全镇不住女真,五国部,室韦的乌古部也打算重新叛乱。”
耶律洪基不由长叹一声,露出了些许疲倦。
辽国西,北,东三面为室韦,女真,高丽包围,这些部族面对辽国的压榨,时叛时附,唯有南面的宋朝稍显平静,日常恭顺,这要多亏澶渊之盟带给两家七十年的和平。
辽主不断迁移捺钵,一面亲率重兵巡视边境,一面通过召见各部首领,以确认其忠顺。有时候他非常羡慕宋朝的皇帝,只要坐在汴京城里,足不出户便可以驾驭天下。
这一次为了与宋划界之事,他将捺钵南移,半年多没回上京中京看看,结果边界不稳,各部蠢蠢欲动。
“朕解决了与宋划界之事后,便惩治这些不恭顺的各部首领!”
耶律洪基言语间仍带着强大的自信。
但他明白辽国国势可以压制宋朝,但一旦打起来,也灭不了宋朝。一旦真的逼急了,汉人也不是好惹的。
耶律洪基道:“宋朝是大国,是可以讲规矩讲道理的,不似女真,室韦那些蛮子毫无忠信可言。”
“朕本让青唐出兵配合西夏取之熙河,然而青唐却言因宋割湟州而罢兵。此毫无见识之举,岂不闻将欲取之,必先给之的道理。青唐将叛不叛,实是短视,自以为能坐山观虎斗,看宋夏拼个你死我活。”
“失去了夏国臂助,不出三年青唐必为宋所灭,这些人实令朕的大计毁于一旦。”
耶律洪基出声言语,十分痛心疾首。
“如今只有望夏国的梁乙埋能有些出息了。”
耶律乙辛听着耶律洪基的长篇大论,想到的不是宋夏青唐之事,而是想到了‘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话,他是不是催促自己,太子监国太久了,如今是应当废除的时候了?
耶律乙辛回过神来道:“陛下,臣以为宋朝之中也有大有见识之人,如今与我们争议划界之事的宋朝宰相章越,怕是日后会是心腹之患。”
耶律乙辛对章越也是有所了解,甚至有些惺惺相惜。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出身寒门,却能够跻身高位的缘故,只是二人做事的手法则完全不同。
耶律洪基道:“任何以布衣而至公卿之人,朕都不会轻忽,魏王以为朕说得有道理吗?”
耶律洪基这话不仅是在说章越,其实也是在说他耶律乙辛。
能从底层杀出的人,哪个都不简单。
天子在猜疑着太子,也未尝不猜忌着他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也知道自己走了这条路,多半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但人这一辈子能活这样也是足够了,比起碌碌无为老死在床榻上的人强太多了。
目标越少越容易达到所要的,反而过来背负的越多,却能更走得稳。
人这辈子就看你要的是什么了。
对于这点耶律乙辛觉得自己活得非常通透。
这时候一名官员入内禀告道:“启禀陛下,皇子耶律淳在代州为宋人所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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