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命妇渐次心底都是揣测,坊间传闻今科王魁得状元,看皇后这般难道是真的?
十七娘听得旁边妇人言语,心底倒是不在意,不过她倒知道范氏,王氏必会偷看自己眼神。她笑了笑倒是作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旁望左右。
章实家里。
但见烟气缭绕于房梁上。
却见章实于氏夫妇二人跪在蒲团上,连连叩拜,口中则是念念有词。
书房里读书的章丘被吵得毫无心思,离椅朝屋里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举起双手捂住耳朵念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不语怪力乱神!”
章丘刚念彼,就听得章实言道。
“溪儿小点声!”
章丘闻言摇了摇头,却发觉自己也无心思看书,无奈地笑了笑后双手合十,学着爹娘样子那般一本正经地念了起。
浮云掠过,日头已是升起。
万道金光照在了崇政殿广场上,章越感到脸上被晒得一烫,双眼不由眨了几下。
崇政殿内,铜鼎里的熏香燃起。
内宦将案盘上的墨卷的封皮拆去,再双手奉给台阶上的一名宦官,对方又奉给上者,如此一名宦官接着一名官宦,最后奉至赵祯面前。
阶下的韩琦,曾公亮皆是抬头看了一眼,拆开黄色封皮后的卷子。
赵祯将折好的墨卷摊开看了一眼台阶下的群臣念至:“嘉祐六年进士一甲第一人……”
赵祯话音落下,殿上禁军传至:“嘉祐六年进士一甲第一人……”
禁军士兵层层通传“嘉祐六年进士一甲第一人……”
空阔的广场上回荡着禁军士兵齐声高呼。
章越感觉到呼吸一促,脑中倒是一片空白,广场上的风也是停顿了。他不知为何脑中反倒是作死地想起了柳永那句‘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这时但见御道旁一名手持金骨朵的禁军粗着脖子大声喊道:“……建州章越。”
这一刻章越仿佛被禁军的高声呼喝给喊破了耳朵,双耳有什么声音一直在嗡嗡地直响。
嗡……嗡……嗡……
章越此刻感受所有人的目光皆落于自己身上。
羡慕……崇拜……嫉妒……惊叹……释然……
章越脑中不作他想,此刻只是下意识地从先前所站的位子,走到御道上。
一名禁军从汉白玉台阶上步下,章越看着他每一步,身上甲叶都在颤动,偏偏自己却听不出一丝声音。
见对方动着嘴唇似道了几句,章越看着对方黑亮的铠甲上镀着金光,只凭着之前教演官吩咐答道:“章越建州浦城人士,祖父讳质,父讳谅,兄讳实……”
“章越建州浦城人士,祖父……”
章越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哽咽,是不是因光宗耀祖于斯!
禁军再三确认后,然后让开身子,对着殿上作了个请的手势后,垂首弯腰立在章越身侧。
章越抬起头看着一级复一级汉白玉台阶直达崇政殿上。
章越双手高举拱起,躬身对崇政殿一礼,直身后右手提起袍子拾阶而上。阳光侧落在身上,幞头垂下的两脚擦着耳后,章越登了数级,耳边似又闻:“嘉祐六年进士一甲第二人——兴化军陈睦。”
嗡……喊声在广场上反复回荡,章越登至月台,崇政殿已近在眼前。阳光落在殿上琉璃瓦上,好似跳动着五色光华。
殿旁两侧的乐工们扭动着身姿来回拨动着编钟,不用听,亦可知悦耳如妙音鸟梵唱。
章越在殿下初行尚有几分忐忑,于今倒是平和许多,一级一级登上玉阶,身上白衫随风微微拂动。
当章越的目光平于最后一级玉阶,王安石司马光立在崇政殿左侧的宫檐下,目光皆注视着自己。
章越登上玉阶,向王安石,司马光躬身行礼。
“殿下举人姓名,籍贯,三代?”王安石朗声询问道。
章越平静地答道:“章越建州浦城人士,祖父讳质,父讳谅,兄讳实……”
“请一甲第一人登殿!”
说完王安石退了一步,向章越躬身一揖。
“多谢王公了!”章越由衷言道。
闻此王安石微微动容,而章越道完此句,只觉当初些许委屈已随风而去。
此刻他回望来时长阶,胸中所思,似江河浩荡,无边无际,又似驭风而起,一日千里!
科举难否,不难!
科举易否,不易!
万卷读破,下笔千言有神在。
百般艰辛,如人饮水冷暖知。
放眼于前路,章越振衣入殿!
Ps:节奏慢,更新慢。实在对不住追更的兄弟们,我也很郁闷,这几天头发掉得向琦玉靠拢了。但讲真的,如果能攒个七八章回头看绝对不会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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