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亲人的不止你,我可是双亲都没了,甚至连本名……都无几人知晓。”口腔内的糖莫名尝出几分苦涩,他慌忙下咽,“看你的反应,只是记起了自己确实说过那番话,但依然想不出我是谁。嗯也对,区区一个名字而已,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东西,哪怕连同过去一并埋葬了也没人在乎。毕竟,廖曼沙最初以‘夏雪’之名欺骗了你,你都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所以?说了这么多废话,你还是在卖关子,什么成分。”
“罹哥,不知你发现没有?我留名啊很多时候都像刻意为之。”说罢,裂影亮出了手机里的一张图片,“ly”倒举则形似“hq”。
记忆深处的弦无意被触动,尘埃抖落,往事的原本面貌清晰重现。
是了,昔年有一个四岁多的孩童,自述姓名较为生僻,便用手指在傅罹的掌心上写了“hq”——这样简单好记。
“郇郄。”凝眸,裂影同自己印象中的孩童有些许出入但不算太多。“原来是你……难怪你刚来那会还没长开,个子矮小我总感觉似曾相识。”
“如果当年没有遇见你,我或许已经死在了那一日。我记了你十几二十年,就是想着来日再见能够报答。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接手了我仇家的组织……”裂影有点神情恍惚,赶紧又拆了颗糖吃,“我思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记忆里何等温柔善良的一个人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无论丧母还是患病,都不应该成为你作恶的理由!我认为你是最不可能的,以致起初那几年一直无法接受……”
“什么时候苦难也值得吹捧与攀比了,真够可笑。”傅罹稍稍往后倚靠住树干,“嗯,多数人并非天生坏种。你们热衷探寻好人变坏的原因,意义何在?真是奇怪啊。难道指望恶人良心发现忏悔自己的罪行,然后会因为所谓不得已的苦衷,就能被宽恕被原谅,罪孽一笔勾销?答案是否定的。既然你这么感兴趣,那我无妨告诉你。”
身为富家子弟,未尝就如人们想象的那般生活幸福美满。
他的父亲,表面上靠烟草生意起家,背地里却干了些不太干净的勾当。当然,鉴于没有胆大妄为到触碰某条“线”,以及多方关系打点得还不错,日子倒也过得顺风顺水。
然凡事就怕例外。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则势必家破人亡。
母亲爱子心切,不愿孩子未来面临这种可能性导致的惨剧,再三劝说无果的情况下决心带少年傅罹离开这个家。
可她到底还是太过心软,没能成功抵抗男人的花言巧语,这场离家出走以失败告终,此后也将再无机会。
“那之后不到两年,我母亲查出了急性白血病。骨髓移植就几百万吧,以我家的经济实力完全负担得起。你猜我父亲说了什么?‘且不论这是一笔巨额医疗费用,手术成功率才50%,何况就算成功了术后还可能出现并发症或者复发,那也就多活几年,我觉得没必要’……就这样,他在放弃治疗承诺书上签了字。一个月后,母亲在病房里孤独地走了。弥留之际,她突然很想吃桂花糕,我跑了几里路好不容易买到,可她没有等我。那天是……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