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伯跟在传旨太监的身后进宫,一路上都是胆颤心惊的。
他回想自己的一生,进宫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仔细算算,除了承袭爵位那一次受到先帝的亲自接见,其他的寥寥数次都是跟兄长们混进去赴宫宴的,每一次都是远远的看一眼高阶之上的至尊帝王,冷眼旁观着朝堂上的那些重臣、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们被众星捧月。
那个时候,他总有这样的一种感觉,这些热闹都是其他人的,跟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
等到从热闹的宫宴回来,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再次回想,说是不羡慕那样的生活,那就是假话。
但淮阴伯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没有那个脑子,也不喜欢与人争斗,并不适合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若有一日不小心掺合进去,必然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所以,也就是在心里羡慕一下,该过自己的小日子,还是过自己的小日子,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可惜,事与愿违,他好不容易看上的女子,却跟来历不明的神秘势力扯上了关系,为了自己心爱的妻子,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与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合作。
他心里很明白,这样的合作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为了东窗事发时保住自家人的性命,他留了一手。
淮阴伯伸手摸摸自己袖中藏着的那一沓证据,稍稍松了口气,从禁军、巡防营不由分说的围了伯府,他就已经把这些年留下来的证据揣在身上了。当时他就想着,一旦被抓去大理寺,用不着严刑拷打,他会直接认罪,同时会把这些证据交出来的。
可没想到,陛下直接派人召他进宫,淮阴伯抱有着一丝丝的希望,或许情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走了一路,就胡思乱想了一路,直到传旨太监提醒他已经到了御书房,淮阴伯这才回过神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朝着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小内侍点点头。
“启禀陛下,淮阴伯到了!”
“让他进来。”
小内侍轻轻推开御书房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淮阴伯自行进去。
淮阴伯又一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躬身低头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进御书房,准确一点说,是第一次在御书房参拜宋珏,心里非常的紧张,紧张到屋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人,他都不知道,直接走到了指定的位置,一撩前摆,跪倒在已经准备好的蒲团上,向宋珏行了大礼。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淮阴伯,你可知罪?”
“臣知罪!”淮阴伯额头上开始冒汗,“臣罪该万死!”
“哦?那爱卿不妨说说,你何罪之有啊!”
因为生病,宋珏的嗓子有些沙哑,语调没有平时那么清亮,显得有些低沉,带了一些平日里不常见的威严。就是这种威严,压得淮阴伯有些喘不过气来。
“臣……臣不该……不该……”
“淮阴伯怎么结巴了?”宋其云看看神色有些疲惫的宋珏,站起身来走到御案之前,摸摸桌上的茶壶,朝着躬身站在旁边的小内侍招招手,“金大人是不是给陛下煮了一壶草药茶,煮好了没有?赶紧让人去催催,煮好了就送过来。”
小内侍应了一声,快步离开御书房,去给宋珏端药去了。
看着小内侍离开,宋其云晃晃悠悠的走到淮阴伯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淮阴伯,抬起头来说话,总是这么躬着,一会儿再厥过去,本王还要给你找太医来救治。”
“谢殿下!”
抬起头、直起腰的淮阴伯喘了好几口气,那种眩晕的感觉才消失了,趁机环顾四周,才看清御书房里的其他人,除了御案之后、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宋珏,站在自己面前、一脸轻蔑的望着自己的宋其云,还有坐在旁边一声不吭、板着脸、杀气四溢的镇国公和禁军大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