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纪的奥托罕见的享受到一场宿醉。
这一宿他睡得非常深沉,待苏醒之时太阳早已升起。
或许是蒸馏的过程已经消除掉了许多脏东西,苏醒后的他并未感觉难忍的头疼,取而代之的则是浑身的空虚感,就好像全神贯注的划船一整天又呼呼大睡一天后的感觉。
但一想起醉酒后飘飘欲仙的感觉,他爬起来后啃了点咸肉,着急忙慌的奔向克拉瓦森的铁匠铺,拿走了最后的那部分蒸馏酒。
自从有了第一次的享受,奥托实在爱上了它。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罗斯部族的麦酒都在向首领的手里集中。
一般来说,一桶麦酒在罗斯堡的市场价往往有十个银币。若是有了口味最醇厚的,价格涨到二十银币也正常。
通常价格是恒定的,唯有今年的情况发生巨变。
这个时代,普通平民或是因为意外、或是因为战争分红获得财富,不要奢望他们会储蓄,第一时间消费一番改善生活,才是一种常态。
这便是马洛斯精神需求理论所形容的,通俗的说,就是人要吃饱饭,然后吃得好。
如何才算吃得好?天天吃麦饼、啃烤肉,并有麦酒佐餐,真是生活乐无边。
商人们故意抬高了一番价格,而罗斯人的战斗力也很猛。
那些最早入港的麦酒早就销售殆尽,商人们趁机抬价的同时,更多的商人询问后,也开始自发的将梅拉伦的麦酒向罗斯堡输送。
奥托以高于市场价近一半的价格买了十个橡木桶的麦酒,为此他耗费了一百五十个银币。这些酒并非好酒,不过即便是最普通的玩意儿,他觉得克拉瓦森完全有能力将它们变成伏特加。
如今所谓的伏特加,不过是留里克给罗斯人自行加工的蒸馏酒一个确切的名字。
在留里克看来,只有接近于纯粹酒精、没有任何的香气、仅有酒精气息的,那个东西才配称之为伏特加。
不恰当的说,伏特加可以说就是不添加的丙酮的工业酒精。与其说是饮料,不如说的让汽车狂奔的燃料更贴切。
所以,一份加工蒸馏伏特加的重担,突然间落在克拉瓦森身上。
突如其来的工作,堪称给这个忙碌的铁匠家庭火上浇油。
还有什么办法吗?那是部族大首领的命令,命令是严苛的,却也代表着能够捞到巨大的利益。
奥托究竟给了他们什么任务?
那就是每天必须加工一个橡木桶的麦酒,化作三支玻璃杯里可燃烧的伏特加。奥托虽是初次接触真正的烈酒,但真正的酒鬼对酒的品味并不需要太多的次数考验。他会亲自尝试点燃烈酒,以验证制作者是否往里面注水了。
更确切的说,他也是听从儿子留里克的解释,所谓麦酒无法燃烧而伏特加的火焰能烧毁胡子,就在于一个水多一个水少。
压力之下,克拉瓦森还能怎么做?似乎蒸馏酒的工作最重要的就是监督而已。
他给了学生卡姆涅这份监督的工作,压力之下一件魔幻的事情也在发生。
远在东方的诺夫哥罗德的白树庄园人们绝对想不到,那个死了父母的孤儿卡姆涅,正被瓦良格人培养成最好的酒匠。
好东西奥托也不是耽于个人的享乐,他将最新获得的伏特加装进野兽胃囊做的水袋,然后分给自己最重要的那些伙计们。
这下可好,克拉瓦森的名气更大了。不少好事者借着订购利剑的名义,获悉了伏特加的来源。他们还不能理解麦酒怎么就成了可以“可以燃烧的好酒”,总之首领把点燃伏特加当做可以玩弄的奇迹,顺便再度证明自己儿子的高贵。
奥托当然不是一个酒鬼。他的确渴望天天享用琼浆玉液,终究知道自己的生命并不长久。
“燃烧的伏特加”是一种奇迹,他就在部族里,和自己的那些上年纪的亲信,亦是部族非常有分量的那群人,宣传又展示这个奇迹。
但是,每个夜晚父亲都变得有些醉醺醺的,留里克看着这个老家伙,不由的担心起来。
留里克当然巴不得自家的新房盖好,现在模仿诺夫哥罗德式木屋的新宅子终于到了非常关键的阶段。那边是在木墙故意留出的夹缝里,塞满压实苔藓。以及在人字形排布的坚硬木梁上,铺设木质圆木。罢了还是要铺设苔藓后,再压一层圆木充当瓦的供能。
这就是木刻楞,一栋有着石头堆砌壁炉的木刻楞,它的落成怕是这几天的事了。
留里克渐渐把心思放在新宅子上,很明显的事,父亲本来对新家是上心的,现在的心思全在酒上。
终于,一个安静的晚上,趁着父亲的精神还非常不错,就在餐桌边,他说起了自己的担忧。
“爸爸,这段时间你喝酒真的太多了。”
“哦?真的很多吗?我觉得这段时间,每一个晚上,我的灵魂都在瓦尔哈拉游荡。我……甚至见到了布伦希尔特。那位女武神跟我说……”
“布伦希尔特?”留里克觉得很荒谬,那不过是传说中的人物罢了。罗斯人普遍承认这个神祇,似乎除了祭司,没有谁宣称能和这个神对线的。留里克故意问:“那么,女武神说了什么?”
“哦。他说很多年后会死于一场战争,以真正战士的姿态死去。”
听得丈夫说了这样的话,尼雅惊了一下,她急忙咳嗽两声:“别说傻话了,你是要死在家里的男人。”
奥托耸耸肩,对妻子的话不以为意。他看着儿子的双眼,以一位战士的身份,再对留里克悉心教育一番:“知道一个男人最好的归宿是哪里?”
“是战场,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