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做个样子,蓝狐与红狐先在本地教堂象征性地参与到大主教阿尔贝里做的小规模弥撒。蓝狐将作为礼物的一小捆桦树皮纸赠予这位曾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主教,又以神圣的拉丁语特别强调:“这是罗斯王赠予你的。”其他的话他懒得说。
此来乌得勒支也是蓝狐等人例行公事,他要告知亨利拿骚一家自己是带着庞大军队而来,至于接下来要干什么,也要在隐秘之处仅告知亨利一人。
入夜,饭毕,选定的房间空荡荡。
亨利以简陋的伙食迎接自己的亲戚略有自责,听得蓝狐所谓“秘密的大事”,惊得他赶紧选定密谈之处。
亨利甚至神神道道地将木门关闭插上门闩,木窗也封得很死。
房间里仅有他与狐狸兄弟合计三人。
“我让侍卫远些站岗。放心,甚至是老鼠也不能乱窜。”
蓝狐木着脸点点头,一如在汉堡那般,这里的油灯一并照得他面色有些阴森。
房间气氛似乎蕴藏着一些杀气,这一点亨利感受得到。
他坐下来:“罗斯大军已到,这一次你们又是要对法兰克动武。我很欣赏我的女婿黑狐,但他将科布伦茨夺下,乃至想要拿下整个来茵高的事……即便过了整个冬季,我还是觉得太疯狂了。”
“疯狂?真的疯狂吗?”蓝狐反问道。
“当然。所以你们带着大军而来。有多少人?两千?还是三千?”
“到现在,我们有可能集结五千人。倘若你再派人加入,集结六千人也可以。”
蓝狐说的非常轻巧,接着还摆着手指指出自己如何说出“可以集结六千人”的说辞。
听着的亨利拿骚浑身冒冷汗,双眼瞪得似铜铃:“真的有六千人?有如此兵力,你们是要把亚琛洗劫一空吗?”
“嘿!你怎么知道?!”蓝狐反倒大吃一惊,“有人走漏风声吗?”
“什么?!”亨利跟着勐拍桌子,接着双方陷入极为诡异的安静。
尴尬了一阵子,亨利哆嗦着嘴巴:“你们真的要袭击亚琛?”
“难道,我们不配吗?”
“我知道你们今年会大展拳脚。想不到居然是这个?!”
“如何不能?!你莫非反对。”
“不。”亨利无话可说,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多半不会说谎,也许六千人没有,至少三四千人还有的,如此大军偷袭亚琛,诺曼人没有心理芥蒂,他们是真的敢做,也有现实的行动资本。“我不敢反对。而且,我还需要进行一番合作。”
蓝狐这便探着头:“你是聪明人。”
亨利捂住心脏,这举动一如刚刚获悉消息的柳多夫:“是让我出兵吗?”
“如果你愿意。”
“出兵!冒着道德的风险。我……我不敢。”
“何意?难道基因为亚琛有着查理曼的墓,你出兵攻击那里心里过不去?”
“我又不是主动要加入内战。”亨利摇摇头,“尤其是对亚琛,那可是法兰克的都城,那是新罗马!我的祖辈得过查理曼的恩惠,到了我这一代出兵破坏他的城市,我良心过不去。”
“虚伪。”蓝狐很不屑地撅起嘴:“你若是真的良心过不去,何必和我们合作?”
“可我并不喜欢洛泰尔,我也不喜欢路德维希。我现在是萨克森的封臣,对于法兰克就仅剩下名义上的效忠了。”
“哦,这就好办了。”蓝狐一顿勐敲桌子,敲得灯油都溅出来:“萨克森公爵可是支持这次行动,你的封君如此,你必须顺从。甚至,他的儿子布鲁诺跳上我们的船,跟着我们一起干了。”
“啊?甚至连布鲁诺也?”
“他就在鹿特斯塔德。如何?坐船去瞧瞧?”
“我信。我全都信!萨克森人对法兰克人有仇,柳多夫有复仇的动机。不过……我还是不想和法兰克人撕破脸。”
“我也不逼你。”蓝狐看似是退了一步。
“我能为你做什么?”
“食物。给我们二十万磅麦子解决现在的军粮问题。”
“这……你知道的,尼德兰这里鱼多粮食少。”
“我看不见得。”蓝狐摇摇头:“不过是二十万磅,你就拿不出?再说了又不是白拿你的,等我们打赢了战争,少的了你胜利分红?你想想,你没有真的出兵,不过是借我们二十万磅粮食罢了。现在你控制的人口更多,拿出这些绰绰有余?就算是抱怨也是那些农民抱怨,你有何损失?最后分到的战争红利,不全都是你家族的?想象谁给你现在的好日子!肯定不是法兰克贵族。”
仔细想想,亨利完全被说动了。
亨利拿骚从来谈不上爱民如子,即便在老家也是个按部就班过日子的传统领主老爷。农夫在他眼里虽谈不上牲口,也绝不是平凡的人,更像是农奴的存在。
他移民乌得勒支,思想也从未改变过。二十名骑士,一个格罗宁根男爵,再加上他这个“巨无霸”般的统治乌得勒支大城的伯爵大人,一套统御整个尼德兰的贵族体系天然的颇为稳固,定居此地的弗里斯族人只要源源不断纳税就行了。
亨利心动了,可又转念一想:“难道要我立刻加税吗?我在这里的根基尚不深,贸然加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