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呢?”道穹苍问。
金奉摇着头,眼神沉重:“我醒来后,身边健全的人已经不多,黄老兄我救下后,他们都……”
道穹苍静静等着。
“死了。”
金奉艰难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他暴起,提出金色的长枪,奋力往朱一颗头颅要扎去,“我干死你这个狗娘养……”
黄昭抱住了他,将他转到了另一面去冷静冷静。
“你说。”道穹苍看向稳重些的黄昭。
“我防守待援,黑暗侵袭不了我,我想如果老金没能突破黑暗封锁,那么我们这一队,该是一个都跑不了。”
一顿,黄昭补充道,“嗯,我们是之前攻击道部首座,呃,其实是在攻击花红大盗的那一队,多是太虚。”
指向杜良,他又道:“他们是负责防守,也就是保护鱼知温,最后保护成了花红大盗的那一队,多是斩道。”
“我们,被封入了不同的封闭空间之中。”
虽然很绕,道穹苍晓得黄昭能在偷天换日下还有这样的表达,已经不错了。
他眼神再次示意继续。
黄昭当然知晓道殿主想要听什么,略作思索道:
“防守待援中,我感受到了诡异、邪恶……”
“嗯,再具体一些,就是金老说的‘绝对黑暗’下,一些针对肉身、灵元,乃至是寿元的‘腐化性力量’。”
“对了,我的灵魂也遭受过攻击,他一时突破不了我的防御后,应该及时转移了目标,去对其他人下手了。”
“攻击的强度很大!非常大!我能抗得下,别人不一定能扛得下。”
“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
黄昭想说就是金老说过的,出绝对黑暗后,见到的不健全的战友们。
眼神,刚好瞥向了杜良。
杜良脸上似乎很痒,抓了一把,挠下来一块脸皮,鲜血哗啦啦的流。
道穹苍基本能还原空间碎流中的战斗了。
一众白衣,连敌人都没见着,全给弄残、弄死,以至于他们对此战的形容,听起来都很虚无缥缈。
“杜良?”他来到了掀开头皮,正在挠头骨的斩道面前。
“嗬呵……”
杜良还在惨笑,闻声猛然抬起头,只剩一颗的眼珠子中没有焦点,又快速抱住脑袋:
“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惨厉的尖叫。
道穹苍天机司南一动,星光掠扫。
大净化术!
被这一术扫中,杜良凌乱眼神中多了理性的光辉,他愣了半响:“道殿主?”
“伱经历了什么?”
“我……”杜良方想说话,灵念扫见了自身状态,发现道基崩盘,灵元正在渐次消碎之时。
他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几,砰的瘫倒于地:“我……”
“你见到了他,他让你回来,跟我说点什么?”道穹苍帮他说了出来。
金奉、黄昭闻声一怔。
见到了?
这怎么可能?
杜良只是斩道……
不过转念一想,确实只是斩道的话,如若不是那人刻意为之,杜良怎么可能在那等死局中,苟得一命回来?
金奉忽然有些毛骨悚然。
他感觉自己这种没脑子的,在那等局面下能回来,也许不一定是因为自己战力够高?突破黑暗够快?
醒醒,至少我回来了……
他拍了拍脑门,将恐惧淡忘于脑海外,提着枪恶狠狠再剐了朱一颗一眼。
都怪这个该死的!
一定是他们里外联合!
旁侧,杜良思绪似乎也被道殿主一言带入到了不堪回首的画面中,瞳孔中弥散着恐惧,“他、他……”
“他”了半天,杜良说不出话来,像是在抵抗着自己。
“不能说,还是不敢说?”道穹苍眸光一闪。
杜良低头瞥见自己残败的身躯,感觉自己已经不剩几句话可以讲了。
他摇着头,惨声道:“道殿主,我只有一个请求……”
“讲。”
“我在玉京城,有三百六十二房娘子,我对不起她们,请您帮我遣散她们,抚恤金……”杜良闭上了眼,“平均分配。”
金奉听完,像刺猬一样炸开了。
“干你大爷!”
“都什么时候了,你在道殿主面前,惦记着你那几个臭娘们?”
“你见到了什么,倒是说啊!”
黄昭赶忙又将伙伴拉走,对道殿主抱歉地作表情。
道穹苍没有动怒。
白衣、红衣,都是他着手促成的,选拔标准有多严苛,他自个儿知晓。
这里头的人或许好色,或许暴躁,或许有其他小毛病。
在正经事上,不至于如此。
杜良不说,不是因为他的娘子重于他见到的人和经历的事,而是诚如他道穹苍所问一般……
不敢说!
甚至,不能说!
“你是信他,还是信我。”道穹苍以陈述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杜良情绪险些失控,只剩一颗的瞳珠疯狂震颤起来,凄声道:“道殿主,不要问了……”
“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道殿主!”
“黑夜即将消弭,光明日益趋近。”道穹苍面色庄严,说出了白衣的誓词,“而我,会为你们报仇。”
杜良血泪满面,瞳孔震动着,颤手往前伸:“那,给我一张……木桌。”
木桌?
金奉、黄昭都怔住。
尽人在一旁作为一个局外人,听得也有些发蒙。
怎么突然就整上“木桌”了?
是我理解的那个“木桌”吗?
道穹苍神情一动,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了一张上好的油红桂木茶桌。
杜良刚要摸上这茶桌时,道穹苍手又一翻,茶桌消失。
他敕动圣力,在山林中刷刷砍树,横削竖劈,榫卯嵌合,很快制作出了一方简陋的木桌,呈在了杜良身前。
尽人没来由心头一凛。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道穹苍如此慎重对待“木桌”,有些让人发毛。
金奉、黄昭不解,但没有作声,默默观望。
杜良感激地看了道殿主一眼,撕下沾满了血的衣袍下摆,扑在木桌上。
这个时候,所有人能看到他连大腿都腐烂了。
“他是这样子对我说的……”
杜良边说着,往地上掬了一捧黄土,拍在桌上血布靠很前又左右很正中央的位置,拍得很是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