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代众同僚先行谢过元辅宽仁、圣上洪恩,也定不负元辅所托,必当竭尽全力,确保回銮顺利。”李之藻深深一拜,眼中满是感谢。
不得不说,朱元璋这家伙不仅自己是工作狂,还非得要求自己手底下的官员都跟着他当工作狂,安排的假期实在太少了——他早期的规定是,官员每年放假仅三天:元旦、冬至和他的生日。
这不是开玩笑嘛!高务实作为后世之人,对此是颇为不屑的,这安排既不人性,更不科学,根本不会提高工作效率。当然,后来朱元璋也迫于压力增加了一些假期,不过依旧远远少于前宋之时,这里不多赘述。
但朱元璋的抠抠搜搜此时对高务实来说却有了额外的好处,那就是让他多了一条给官员们增加好感度的路子,每当朝廷办成了什么大事,或者有了什么较大的喜事,他就提议皇帝给众官放假,通常是一天。
这一来,不仅他这位首辅在政治上让很多人觉得“宽仁”,连带着对皇帝的态度也柔和不少——毕竟提议的虽然是高元辅,但皇帝也得答应才行。你说对吧,朱重八?
安排完这些事,高务实自己也就基本轻松了。他让人去内阁与司礼监报备了一声,说自己下午要去南京城内逛逛,实地考察一下南京的工商业发展情况。
不多时,皇帝看来也收到了消息,在按例派人赐下今日御膳的同时,那位中官悄悄询问高务实,说皇爷也想与元辅同往,问能不能安排成微服出行。
这下就让高务实有些为难了。首先,南京城的治安情况他并不十分了解——当然,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不至于太差。其次,如果皇帝也要同往,那么为了不出纰漏,去的地方就不要太多,最好确定一个“重点考察对象”,而这与高务实的原定计划不符。
他的本意是“看看我究竟为大明百姓带来了多少改变”,现在被皇帝这么横插一杠子,他就只能改变计划,让皇帝看看这么些年的改革与创新,究竟搞出来一些什么成果。
高务实一边用膳,一边思考如何安排。最终为了安全起见,高务实还是建议皇帝只访问他名下的京华纺织厂南京分厂。
这家纺织厂不仅采用了京华纺织的成名技术——京华纺织机(珍妮纺织机大明版),而且还用上了最新的水力驱动纺纱技术。此外,从历年来的京华内部考核情况看,这处纺织厂管理严格,安全比较有保障。
中官来来去去传达消息,结果倒也并不意外,皇帝同意了这个安排——他也知道微服出行不是开玩笑,高务实能答应就算不错了。于是不多时,皇帝便来到春和宫,两人各自换上便装,带着几名随从,悄悄地离开了皇宫。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京华内务部,得到消息之后都是严阵以待,以最快的速度在沿途安排了不下十处暗桩,确保出现任何意外都能有强力人手及时出面,确保皇帝与高务实的安全。
京华南京纺织厂位于南京城西,在“京城”之外、外郭城内,位于莫愁湖的下游。此处在地图上看是个狭长带,但从实地来看,其实已经算是一处宽阔地带了,而且靠近河流,水源充沛。[注:约莫在今南京龙江船厂遗址东南。]
当皇帝和高务实到达时,工坊区的景象让他们眼前一亮。这京华南京纺织厂占地颇大,厂区面积恐怕相当于小半个南京皇宫。厂区内的秦淮河边,一座座巨大的水车在河边缓缓转动,发出有节奏的吱嘎声,将动力传递到工坊内部的纺纱机上。
在厂长的安排下,工厂高层全体出动,却偏偏尽量低调的接待了两位尊贵的访客——呃,高务实应该不算访客,毕竟他是东家。
进入厂区内部,皇帝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从水车的运转到纺纱机的工作,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感到新奇。高务实则在一旁详细地解释着每一个环节,包括水力纺纱的原理、纺纱机的构造之类。不过,工人们的操作流程他就不是很熟了,这一块儿就改让厂长来解说。
厂长之前得知皇帝即将亲临,也是震惊异常,而且紧张万分——毕竟他哪里知道要如何“恭迎圣驾”,万一搞出个君前失仪,那脑袋可就丢得太冤枉了。好在东家的消息也是同时传达而来——高务实要求不必声张,也不必担心接驾问题,厂长这才算是放下了高悬的心。
确实,朱翊钧并不想打扰工人们的正常工作,他更愿意作为一个普通的观察者,静静地了解这个工业奇迹——要看接驾,他有的是机会,甚至可以说早就看腻歪了。
高务实带着皇帝走近一台纺纱机,仔细观察着它的运作。皇帝看到,纺纱机的锭子排列整齐,每一根纱线都被均匀地纺出,纱线的粗细一致,质地均匀,这在以往的手工纺纱中是难以想象的。
“这水力纺纱机的效率如何?”皇帝问道。从他这简单的一问就知道,他受到高务实的影响确实很大,都知道第一个重点就是“效率”了。
厂长恭敬地回答:“启禀皇上,早年我京华纺纱机问世,比昔日手摇纺纱机的效率提高了二十倍,如今这水力纺纱机更是能做到每台每日纺纱百斤以上,比原本使用人力的京华纺纱机又高了数倍。”
“朕看每座……呃,日新,那个叫什么?”
“就叫水车,皇上。”
“哦,朕看每座水车能驱动多台水力纺纱机,那么……由于流水不绝,这力量岂非永不停歇?若是如此,那这些工人晚上难道也来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