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臻的长姐是高拱的妾并不代表他本人年纪就很大,实际上曹文臻比高务实还大不了十岁。再加上这些年他执掌的京华纺织滚雪球似地疯狂扩张,事业异常丰收之下,曹文臻保养极好、心态更佳,看起来不过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
站在高务实面前的曹文臻身穿青色道袍,手持一柄日本进口的檀木描金折扇,留着八字须和当胸长髯,着实是这个时代的帅大叔标配,半分“油腻”都不会有。
见到高务实,曹文臻立刻上前拱手躬身:“闻东家有召,文臻不敢怠慢,立刻前来拜见,只是路上连避了四位重臣仪仗,因此来得晚了些……这厢有礼了。”
高务实微笑着一摆手,道:“至道公不必多礼,请坐。”至道,是曹文臻的字,与“文臻”意涵类似。他毕竟是商人出身,并不敢轻易为自己取号,以免反而遭人嘲讽。
“多谢东家。”曹文臻再次躬身,这次是致谢。然后他在高务实手指的客座太师椅上落了半个屁股,身体依旧微微前倾,维持一个认真听训的模样,等待高务实发话。
这是他养成的习惯。别看高务实对他似乎还挺尊重,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大姐当年也不过是高文正公的妾室。妾室可不是“丈夫之敌体”,几乎只相当于“丈夫之财产”,所以他曹文臻可不敢真自比为高文正公的小舅子。
既然如此,自己在高务实面前又算什么呢?人家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六首状元,是当今朝廷首辅重臣,甚至都已经是与国同休的南宁侯爷了。作为在他手下混口饭吃的人,曹文臻对自己的身份拿捏得很有分寸——高务实会因为他自己的名声考虑而善待自己,但前提是自己要头脑清醒,切记不要逾越尊卑。
果然,看到曹文臻如此懂事,高务实并没有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而是先笑着道:“听说至道公前不久得了开封府荣爵?真是可喜可贺,看来今后我也要称至道公‘开封贤士’了呀!”
曹文臻虽然也面带笑容,但却连忙拱手“讨饶”道:“东家切莫折煞文臻了。这开封贤士即便按规矩说,也只是五品以下见官不跪,在东家这与国同休的侯爷面前却算得了什么?”
荣爵,这是高务实不到一年前才提议推出的一项新制,是对地方良绅的一种褒赏,主要是荣誉性的,当然也有一定的实惠。根据高务实的提议,这项制度大致如下:
第一等,赐以荣誉爵位,称之为爵士,许越级服色、越级门楣、越级车驾,并准自建牌坊一处,三品以下见官不拜,而如有诉讼等务,则衙门必须立刻受理。该荣爵并非朝廷正爵,不设品级,亦不可世袭、转赠、买卖等,身死即除;
第二等,赐以某府贤士之名,如“开封贤士”曹文臻,准其五品及以下见官不拜,而如有诉讼等务,则衙门必须立刻受理。此荣爵十年有效,不可转赠、买卖等,身死即除;
第三等,赐以某县良绅之名,如钱塘良绅某某,准其七品及以下见官不拜,而如有诉讼等务,则衙门必须立刻受理。此荣爵五年有效,不可转赠、买卖等,身死即除。
换言之,曹文臻这个“开封贤士”的称号还是个限时称号,取得称号后十年之内若无“特殊贡献”,这荣爵是会“过期无效”的。
当然,高务实当初搞这套把戏就不怕大家会让它“过期”。虽然第一次拿这个称号确实要做出不少“特殊贡献”,然后获取方式也比较麻烦——由当地官府推荐、巡按御史查验之后提交内阁,内阁再票拟呈送皇帝,通过皇帝批准者才会被赐“荣爵”。
但是,只要你拿到第一次了,然后在称号有效期内没有严重违法行为,那么“延长限时称号”就简单很多。这其中有很多种办法,但最为简单的办法就是……捐钱。
是的,高务实给出了很长一串可以延长荣爵的办法,包括但不限于为当地修路搭桥、兴修水利、出资出力协助剿灭匪患、兴建和翻修学校和考试场馆等等,但其实这些你实在嫌麻烦也没关系,直接捐钱就能搞定。
捐钱当然也是有标准的,而且说起来其实并不高:在本级荣爵获取地,捐资超过本地去年“中央税”的“百五”——也就是百分之五——直接获得荣爵延长,期限与前次一致。
比方说,曹文臻是“开封贤士”,那他就不能按照“密县良绅”的档次捐资,而是必须按照“开封府去年上缴的中央税百分之五”这个标准来。
这里有个新概念,即“中央税”。“中央税”自然是对比“地方税”的,这个“分税制改革”毫无疑问也是高务实干的,连名字都是他直接照搬了穿越前的红朝,毕竟他作为乡镇干部,对这个模式很熟悉。
当然,抄归抄,两个时代毕竟相差了几百年,生产力、组织能力、基础建设等差距都不可以道里计,因此现在大明的“分税制改革”并不完全雷同后世,不过这个过于复杂,此处就不详述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中央税”和“地方税”被分成了两个不同的税种,对于理顺中央与地方的分配关系,调动中央、地方两个积极性,加强税收征管,保证财政收入和增强宏观调控能力,都发挥了积极作用……咳,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