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前,一位伟大的圣君,签署了《种族解放宣言》,而现在,我们就身处她亲手督造的城市之中。”
余连心想的这不巧了吗?大家现在所在的这座格尔罗金市,还真是那位烈火中复生的伊雯娜大帝在任的时候建造起来的。
他这么一开口,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甚至有两个无人摄像机器人也都拉过了镜头,给了他一个正面特写。齐先生更是精神饱满兴致盎然,身处文字领域巅峰大师的直觉告诉自己,自己或许是会见识到一个经典瞬间的诞生。
……嗨,这小子竟敢抢我的风头!不过,感觉好有趣啊!
至于躲在演播室外面的社长和总编以及一排各部门高层,媒体人的嗅觉同样也告诉他们,真的要出一个大新闻了。
“要停止吗?”导播问总编。
“为什么要停止?我们是自由派媒体吧?”另外一个导播表示了反对。
总编心想我特么是管报社的,你们网络视频节目和我无关,于是便看向了社长,也引得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在那个瞬间,莫名陷入众矢之的的社长顿时觉得,转瞬之间,自己仿佛度过了漫长而艰辛的悲惨岁月,糊里糊涂地承受了太多人生不能承担之痛。
“我,这个,可是……”
社长犹豫地看向了正在侃侃而谈的余连,这家伙明明只是一个凑数的,怎么就开始喧宾夺主了啊?等等……余连,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透过演播室的隔窗,他恍然间和余连有了一个瞬间的眼神对视,心头顿时一震。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仿佛是正在黑暗中寻找唯一光明的源头。
“录下去!”社长咬牙道:“然后尽快完成成片,争取今天晚上之前就播放!”
周围人看着就差鼻子里冒粗气的社长先生,一时间都也都有点懵逼。他们实在是太知道这位社长先生的操性了。高贵的实权庆祝伯爵出生,但因为是幼子所以只有一个终身子爵的爵位。当然,也因为是幼子,比起准备袭爵的兄长小了将近二十岁,威胁不到后者的地位,当然便很受宠爱了,钱是不缺的。
他受过完善的高等教育,也受过“学院派”们的民权运动影响,在整体武德充沛但同样也种*族主*义和血统论上脑的帝国贵族阶层中,算是有那么一点点良心和悲悯的“改革派”,可却也如此而已了。
对于这位贵族出生的社长来说,之所以经营这一家所谓的左翼媒体,一方面大概是要填补这方面的空缺。另外一方面,说白了便是能找到在沙龙中和千金小姐吹嘴的谈资罢了。
是的,帝都的贵族小姐们的审美当然是很健康的,最受欢迎固然的战功赫赫的英武阳刚的骑士。可我们要知道,绝大多数的世袭贵族的长子都是按这个模板培养的,人数一多,自然就开始卷了,想要脱颖而出还是很困难的。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换换风格,说不定就能找到蓝海了。
可也正因为这种半吊子的心态,号称帝国最大左翼媒体的《民族统一报》,是典型的“要紧的事情不敢报,重要的事轻轻报,一般的事干脆不报”,什么话题和新闻都只是浅尝辄止,不敢深入挖掘。
说句实在话,能跑到《民族统一报》这家一直不受主流待见的左翼媒体来工作的人,心中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情怀和社会责任感的。可是,这么浮光掠影地整上几次活儿,固然能保护好自己和报社,但大家的热血却也渐渐凉了。
可是,这一次,社长先生的反应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他容光焕发,目光坚定,身姿傲然,热血和激昂的气息都快要凝成肉眼可见的战意了,仿佛随时都可以扛着炸药包去趟地雷似的。
从来没有见过社长先生如此燃烧的总编和各路编导们,便如同候鸟一般的也燃烧了起来,他们赫然发现,自己再一次找到了二十多岁,刚从大学毕业,心中充满热血的自己,顿时都打起来十二万分的精神工作了起来。
余连一边继续慷慨激昂地演讲着,一边感慨现在的媒体还真的有点上上辈子十九世纪二十世纪前半段的味道,说左翼就左翼,说热血还真有几番热血。这可真的不像自己穿回来的那时候,不管是哪一派媒体,都已经成资本的喉舌了。为生民立命的社会责任感剩不下多少,整活的水平倒个顶个的业务精熟。
总之,从今天开始,这个《民族统一报》,以及这些帝国难得的左翼媒体人,大概就会踏入崭新的世界了吧?我这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然而,在伟大的《种族解放宣言》签署的一千二百年后的今天,似乎已经没有人会在意,占这个国度总人口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非人类种族,依然在在种族隔离的镣铐和种族歧视的枷锁下,备受压榨。一千二百年后的今天,非人种族仍困守在这繁荣的星辰海洋中,一个穷困的孤岛上;一千二百年后的今天,非人种族仍然萎缩在帝国社会的角落里。更可怕的是,他们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是故土家园中的流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