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黑石搭就,沉混的煞气凝于一体,塔底的石砖铭刻佛门经文。
而那城墙高度足足二十丈开外,皆以长宽数丈的长条巨石垒成,墙体平坦如砥,每一块巨石上都铭刻满了经文,上面还有暗黑色的枯竭血迹,内中的煞气凝结成了一块混铁,又被经文孕养出深深的佛性。
钱晨法眼看过去,却见雄城犹如一尊四臂展开,各托着金刚杵,人头颅,长刀,弓箭的护法神。
才知道此城乃是佛门挖空了一座胡部圣山,以僧人出血书写经文刻满山体,然后无数人修建十年,才生生将一尊神只炼化,连同雄城一般铸为一尊不能移动的罗天法器。
若是仙秦的大方士只会嗤笑:“不能移动,也配叫做罗天法器?”
但对于北疆妖部和柔然人来说,此城就是无尽的斑斑血泪。
“有空绕着城池转几圈!”
钱晨一眼就看出城墙上的经文镇压了战场上不知道多少凶妖厉鬼的魂魄,城池即是地狱。
其中业力炽长,也是惊人。
环绕两圈说不得又能磨一磨本心,炼成两门小神通。
也道这边塞的佛门确实是有点邪门的,许多佛法几近巫法,也是北疆巫佛合一的一种趋向。
毕竟巫道没落,乃是大趋势。
佛门大开方面之门,便是胡人中最顽固的巫师,也不得不练上两手传播极广的佛法,不然给胡人做丧事的时候,家属都要问,没有念经是不是把魂魄摄去炼法了?
当然,念经也不妨碍摄魂就是了!
妨碍了他们才不会念……
骑兵们驱赶着奴隶走向城门,那些兵大爷们见怪不怪了,若是不能掳掠塞外和路过的行人为奴,他们六镇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光是每年妖部攻打,若是无法打退,就要送给妖国的人口,就足以把六镇的血抽干。
当然这种血食都是掳掠塞外的人口。
中原人能种田、织布,出产种种物资,不能等闲用去的。若非如此,柔然人也不会时常骚扰攻打六镇。
实在是他们之间相互欺凌的实在太多,许多小部受不了六镇鲜卑的如此欺负,都投奔的柔然,双方已经到了血仇的地步。
而拓跋焘带来的人口,则是最为珍贵,提供给各部贵种和汉人大族用的奴婢,能提刀,修有一两口气以及天生神通的异人会被抓去当兵。
鲛人这种柔弱的异族则会给各部贵种织布纺纱,产出灵物。
一个身上挂满了骷髅的妖僧施施然的走了过来,扫视了两眼,便祭起手中的一个嘎贡碗,划开手腕将鲜血放出,然后用食指沾了血,在每个奴隶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文。
“行了!这下你们统统跑不了了!”凶僧威吓道:“若是你们敢跑,我便会念咒把他们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他念动咒文,脖子上挂着的头颅都一同开口,数十个念经声嘈杂一团。
却让一众奴隶们有一种灵魂脱体而出,看到妖僧高高在上,自己犹如在他掌中挣扎的幻景。
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钱晨一眼就看出这手段不过是在奴隶体内种下血咒,方便逃跑的时候捉拿而已。
以那妖僧的修为,想要隔空把人的魂魄摄来,只怕要付出许多生魂,还回不了本呢!当然如今种下地狱、恐惧的幻象,日后再施法,就方便了许多。
而那地狱,也不过是他手中的嘎贡法器,不过二十几层的禁制,炼入了百八个生魂罢了。
而且炼魂的手段极为粗糙,莫说和魔道炼制的魔头相比,就连一些左道炮制厉鬼的手法,都比这干净利落。
看到钱晨这般苦行的打扮,那妖僧眼睛一亮,这等念力坚定之人的头颅最适合用来炼制法器,若是真遇到一个有修行没修为的和尚。
他的嘎贡碗便能立刻换一个胚子了!
“哪里来的东西,没有半分法力,也敢冒充我佛门!”妖僧眼中凶光流转,便要上去抓住钱晨。
拓跋焘却挡在了他面前道:“大师,此人是我从海外请来的高僧,修炼闭口禅,为我祖母祈福添寿的。大师你既然不善祈福,就莫要挡在面前了!”
看到拓跋焘按住了腰间的长刀,妖僧只能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拓跋老太君请来的客人,却是我眼拙了!”
“我等愚钝,不明师尊的**。前日我家师尊才提起想收一个有功底的弟子!”
“我看这沙弥根基不错,海外能有什么好法术,不若与我一同拜在师尊门下,做一个同门师兄弟,也是造化一场!”
拓跋焘虽然不惧这妖僧,可他口中的师尊,乃是六镇之中一个法力绝高,修为深厚的高僧,深得信众推崇,六镇贵种的信任。只是收徒荤素不忌,门下鱼龙混杂而已。
若是见到钱晨,说不得还真会起收徒的兴趣。
而且那人已是阴神修为,兼修佛道,号称大拉巴图祖师,便是他家的老太君也要小心应对的人物。
钱晨听着这些,淡淡抬了一眼。
寻思着,自己第一个杀戒,要不要找一个有根基的和尚破破……
毕竟用佛门之人破佛门的杀戒,一身功德业力,一刀了却,何等快意!
万般因果夹生,无穷业力牵挂,依旧杀心如初,此为——破戒刀法。
直白点说就是:
手痒了!
想磨刀!
唬退了妖僧,拓跋焘得带着太阳精金回去复命,便让其中一位鲜卑人带着钱晨去六镇的荒集之中,寻一地暂时落脚。
荒集就在兵营之外,原本是镇兵的家属聚集之处,后来渐渐的女伎、杂耍、赌钱、洗衣、做食,许多荒民就渐渐都搬了进去,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集子。
虽然如此不利于养军作战,但上层管了几次都无法。
只能任由这种兵营旁边就是市集的奇怪景象了。
也就是边荒六镇,若是长安洛阳,兵营都得给市集绕道……
钱晨自是沉默托钵而行,这一路上种种修行,所谓业力留痕,不过是两个字——影响!业力便是有情众生在这天地之间留下的种种影响。
这种影响看不见,摸不着,寄托于物质,显化为法度。
唯有落于心中,诸法传我,才能在心中扰动,以心传心,偏偏又诸法无我,故而名‘业’。而显化的业力,不过是佛祖的因果大道,强自予它的一个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