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晨微微点头:“那太白是否有幸得闻?”
姬眕沉默数息,从法宝囊中掏出了一面古琴,其中漆纹斑驳,离断裂深,他手按在琴上,似乎有一丝怀念。
“广陵散,还是昔年我祖母教我弹奏。这琴也是她送予我的,惭愧!姬某自从化琴为剑以来,已有数十年未曾动过琴了!若有失音之处,还望太白海涵!”
姬眕说罢,信手调了几个音,对着这海天之中孑然一身而立的钱晨,弹奏了那首久违的广陵散。
琴声高旷,声传十方……
敖丙恭敬的跟在一位身穿王袍,头戴冠冕的老者身后。
突然远方隐隐约约有琴声传来,平缓而有一股无形的张力……随着琴弦动,敖丙感觉自己的心脉也有一丝紊乱,当即眉头一皱,向着琴声所来之处踏了一步!
“别动!”
老人闭目抬手,阻止了敖丙。
敖丙好似对他非常尊敬,便一动不动,不敢打扰……
半响琴声幽幽散去,老人这才睁开眼,低声道:“杀意十足,琴音剑气,这是刺客之音啊!”
“叔爷爷!”敖丙脸上犹然微微皱眉。
“你们年轻一辈,多有喜爱人族精巧器物的,怎么人族真正的精华却无人可懂?昔年太上削落我万族的智慧、正直、仁爱、勇气,将其全都给予了人族……从此这些灵情就只有从人族之音中,可以得闻!他们以此演化神通,开辟大道,天地三才,人居其中!”
“这动情之能,却只常见与人族了……故而才有人说,非人者禽兽而已。“
“年轻的小龙贪图享乐,却再也不懂得人族寄托心性的灵情了!这就是你们强横霸道,却难以踏出那一步的原因!”老人悠悠道:“那是鸢儿家的那个孩子吧!身怀鲛人之血,难怪你们不喜……”
“说来也奇怪,人族杀我龙族无数,你们也常常看不起凡人。但人龙之子,却是龙子。”
“鲛人对我龙宫一向恭顺,你们酒后发泄,生的孩子,却当做杂种,随意驱赶出去!”老人笑道:“这或许就是人族说我等,畏威而不怀德的原因吧!”
敖丙紧张道:“叔祖,可要招他来一见?”
“算了吧!”老人一挥衣袖:“我也看不起鲛人!”
“你的广陵散更好……”钱晨听完感叹道:“我若弹来,却始终是《聂政刺韩傀曲》!一往无前,白虹贯日,犹如长剑。但广陵散之所以是广陵散,便是因为嵇康昔年弹奏此曲时,琴音之中始终有一种与聂政刺韩傀不同的意蕴。”
“杀气之中,有所牵挂!而就是这牵挂,又让杀气更为坚定!”
“你在牵挂着谁,你挥剑为谁,你的琴音倾诉与谁?”
姬眕沉默无语,手抚斑驳的古琴……
那个幼年之时,抚养自己的身影;那个自己被父亲视为耻辱,呵斥如奴仆,却为自己细心包扎伤口,教自己抚琴的身影;那个始终怀念着祖父,身居龙宫却从未笑过的身影!
“祖母,孙儿……只想救你从这牢笼之中出去!”
姬眕按在琴弦的手指微微颤动,钱晨叹息一声:“你想救出长乐亭主!”
“救出有如何,龙宫虽然局促,龙子虽然傲慢霸道,但总有栖身之处。离了龙宫,天下之大也无一处是家。我为人孙,岂能让祖母如此流离失所?”姬眕目中幽幽,拔剑起身冷声道。
“那倒不一定……”钱晨突然道:“长乐亭主之所以怜悯东海郡的渔民百姓,为此去刺杀司马炎,乃是因为她留着一部分人族的血。本就是人龙混血的龙女……”
钱晨抬头道:“你介意住的高一点吗?”
姬眕和钱晨的神识交织,似乎在隐秘传音,旁边的喷云兽被钱晨一下一下,笑抚马头,端是遍体生寒,大气也不敢出。
小鸡果然认识那个凶人!
但是他们之间的交流似乎也太可怕了!我感觉要被灭口……
“我若要闭关祭炼承露盘,龙族那边,会有什么反应?”钱晨问的很模糊,隐隐约约透露出了意味让喷云兽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