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汩汩流淌一室,倒映飞泉,银蛇狂舞,灵气轻盈自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铜雀楼殿中,一时靡靡之气具散,清朗冰爽的水汽自那三尺飞泉扑面而来,叫这一室之内,气息骤然一清。
此时灵气之变已经引得许多人拔步而来,钱晨身后,便有人推门而入。
钱晨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只见一名老者头戴缣巾,身穿白衣单襦,凤目疏眉,风神疏朗,身左一人五十来岁,个子略高,却是风格峻整,一举一动都极是自重,二人都在默默看着殿中款款而谈的谢灵运,侧耳倾听他的风议评谈……
钱晨头不用转,神念便能笼罩铜雀楼。
只因靠近,便能引得他这般反应者,至少也得是阴神之尊。
而且如王衍这般的阴神,钱晨还真不会回头,修为法力也得在钱晨眼中有些存在感才是。
谢灵运的灵识察觉到两人过来,下意识的便挺直了背脊。
“清虚山《太虚掩月诀》首重清灵,观其外景异象,流萤漱玉,空冥清香,泉扣月阙,分润蟾光。三尺飞泉不躁不急,水势轻灵平缓,月魄蟾光明而不黯,灵而不寒,可谓上品。”
“虽外景自然化象,止于一室之内,但道蕴清雅自然……“谢灵运微微思索,点头道:“如此当为三品丹象!”
此言一出,就连仙门世家的真传,也都微微颌首,觉得谢灵运品评公正,评语精妙。
“可惜了,这等金丹外景终究是气魄太小,止于一室之内,纵然在三品金丹之中,也稍显底蕴不足!”一位桓家子弟小声评论道。
旁边世代与清虚宗交好的昆冥派弟子,横眉道:“金丹外景,岂是以大小论之褚师兄外景一任自然,虽然小巧,但颇合清灵异象……”
“而且昔年褚师兄结丹之际,千泉喷涌,飞瀑横流,飞泉如空潭,倒映明月,数十里内水中明月和天上斜阳交相辉映,焕若金膏,晃若烛银。如琉璃冰朗而外映,火日濯秽于炎焱……”
场中众人,有为结丹异象的‘大’‘小’争论了起来。
那头戴缣巾,举止随意的老者左看右看,看到身旁的同伴不苟言笑,便悄悄拉了拉钱晨的衣袖道:“你觉得此等金丹外象如何”
他旁边的老者微微看了钱晨和王龙象一眼,眼神微微沉凝,显然发现了什么,但此人城府甚深,表面却不动声色。
钱晨原本气机感应,看过两人一眼,察觉这两人虽然有些威胁,气机有些纯阳之意,但显然阳神还未蜕变功成,而且法力清淡,不像是精于斗法之辈,反而有些道行修士的味道,便不再理会。
他此时正有些诧异,于南晋时,他也未曾见过几位被正经评价的丹品,王龙象自然是丹成一品之姿,谢灵运今日来看,也有此等,其余神州二十八字之中,丹品也皆是符合评语的。
便以为世家的清谈之评,应该与他自己揣摩相符,但直到今日亲眼见到清谈论品,还是由谢灵运定语,却不由有些疑惑。
这褚文恭,虽然法力清灵,根基扎实,但道路本质上却有重大缺憾,所结飞泉映月丹在最后一步出了岔子。
不知谢灵运为何看不出来
身旁有人追问,他略微思索,只低调道:“太阴未定!”
“哦”那老者面露惊异,低头遐思,随即便露出惊容,他转头去看自己身边的那位严峻同伴,却见此人也微微点头道:“太阴未定,道路有缺……说得好!丹气飞泉自是上品,虽然根基无差,却在结丹最后一步,乱了步子。”
座上的褚文恭已经徐徐神出定境,正自得的享受众人吹捧,听闻此言,脸色一青,朝着这边张望过来。
看到那老者容貌,脸色又是一白。
“清虚山《太虚掩月诀》,乃是幻术正法,极是玄妙,可结二品玉泉月华丹,三品飞泉映丹。但结丹最后,却有似真似幻之景,若是被其幻境所蔽,便会被成丹大药月华流浆逃离,失了丹中一点真元。因为此患极是隐蔽,发动起来无声无息,故而清虚山结此丹者,十有六七都逃不过此厄。”
老者叹息道:“你这金丹外景其他都好,唯有一点,飞泉所映月光散乱粼粼,只见月色不见月圆。需知幻术成丹,万幻之中,最重一点真意。飞泉万幻,真意乃是天上一轮明月,明月长定,才有飞泉变幻莫测,而不失根本。任由幻术如何迷惑他人,自己都是本心不动。可你太阴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