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缡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行前事项。头一件就遇到了糟心事,旅馆老板要她付违约金。
合同上确有这条。
“晏小姐,你一说要签十年,我见你有诚意,给足了你优惠,现在又一说要走了,这不是让我没法做生意吗?你有急事不得不走,好,我理解,但定金是不退的。合同上写明了五成定金,你先一次性付了三成,还有两成分摊到每个月里慢慢付。现在这两成定金没有付足,你必须付足。另外,违约条款上也写了谁不能执行合同谁就赔偿一成损失费,没有提前一月通知则另加一成损失费,我给你核算出一个数据,你照价付完,我们的租约就算了了。”
商檀安这两天在帮历奶奶的新住处整修,不过每天晚间固定会给绯缡视讯,互通进展。
绯缡正板着脸修正她自己做的财务报表,自从没有了秦律师,她也一并砍掉了会计师和家庭医师等专业服务,很多事便摸索着亲力亲为。
她自制的简陋账本上,目前为止,进账只有两项,托管基金每个月划拨下来的生活费看起来不少,但她坚决不会动,准备存起来防着以后不时之需,所以真正的收益只有一项,每月来自于流水线上的分拣工作。但支出却很多项,刨开一些细碎的生活消费,那笔旅馆的三年定金占了大头,现如今,按照旅馆老板的算法,她退房还得再付将近四年租金,可她总共才住了半年多。
自打绯缡亲手记账后,对数字的亲和度仿佛比之前要强烈,她盯着这笔待出账十分心疼,算来算去,又不能指责旅馆老板黑心,人家确实是按合同来的,当时她签了字,五年定金的提法和付法是她同意的,违约金的条款也是行业通行的。
可她真心疼。这笔款项付下去,几个月存下来的生活费和薪水根本不够抵,她要动用到妈妈留的财产了,那是她准备日后做生意的开业资本。
“退房时间通知旅馆了吗?”商檀安按他和绯缡议定好的行前处理事项节点表,问起了绯缡。
“通知了。”
商檀安感觉她不太开心。“怎么了?哪里不顺利吗?”下一句他便问道,“你签了十年长约,旅馆方面要你付多少违约金?”
“不止违约金。”绯缡把事情说了说,强打精神道,“明天我付过去,旅馆的事就算安排好了,工作室那边装修停了,我已经申请退还工作室,还没有得到回应。”
商檀安听完,沉吟道:“旅馆的钱你先不忙付,我找渠道确认一下对方计算方式的正当性。”
第二天,他过来泉生旅馆,见了绯缡,和她一起敲开了旅馆老板的办公室。
“先生,你好,我想和你谈一谈我……妻子和贵店的租约。”他开门见山道。
绯缡在一旁不出声。
“我妻子在贵店住得很愉快,贵店的服务也非常好,这次突然中断租约,不是我们的本意,而是因为联盟有召。”商檀安态度温和地将一份证明材料传给老板,“我已经咨询过市政厅以及摩邙旅馆协会,这种情况我妻子不属合同违约,她只需付实际租期内的租金,不承担违约金,至于定金,你还需要退还她已付的部分。”
旅馆老板瞪着眼睛,读着商檀安给的文件。那上面,联盟星球管理司的抬头黑蓝黑蓝地,语气威严地要求各方机构和人员对持文件者尽可能提供便利。末了,一行小字,实在不能提供便利者,欢迎去与当地行政星特殊事务协调办亲切交流,沟通意见。
旅馆老板的视线不由盯着特殊事务协调办,文件便自动翻过一页,摩邙中央行政区特殊事务协调办的抬头红亮红亮地,简洁明了地给出一段话,商檀安先生和晏绯缡女士夫妇俩任何一位在摩邙星的民事义务和民事责任,都可立即单方面中断,不需承担任何道义或经济上的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