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她自己的力量,给老祖蛛懿以因果上的借用。
而于此刻,忽地十指一按,琴音顿止,血染七弦!绝美如她,以一种仓皇又决然的姿态,站将起来,倒持七弦琴,狠狠砸向泉水边的青色巨石。
那琴弦错在青石上,发出‘绷绷’的铮响。
甚重,甚哀,甚痛!七弦皆断,琴身亦断。
从琴身裂口,尤能见到密密匝匝的木须,彼此纠缠,彷佛依依不舍。
此真琴中绝品也。
惜乎此摔!但瞧那美女子摔琴之决然,眉眼之坚定。
又有何惜?世无知音,摔碎弦琴。
以此哀声,唤醒知闻!那被裹在拳心的知闻钟虚影,似乎又响了一声。
可是仍然被牢牢压制。
知闻钟本是须弥山至宝虽在古难山供奉了千万年,但对于此钟,须弥山僧侣太熟悉,有太多应对法门。
那巨大的金色的拳头,一息也未被钟声阻止。
磅礴如山覆。
卡察!虚幻的蛛懿的头颅,似乎被真实地压下去了一寸。
无头的蛛狰的尸身,已经显出清晰的飙血的裂纹。
但就在这一寸,已然停住。
金色的拳头之下,蛛懿的云髻之上,悄然生出一个纤薄的水泡。
水泡中有五分之一的水,静如平波。
拳头将它下压、下压,却怎么也不能击破。
掩盖了钟声而响起的,是咕咕咕的水声。
泉眼冒泡的声音!蛛兰若再怎么隐藏修为,再怎么天赋卓绝,也只是妖王修为,断无可能参与到这种层次的争斗。
但是不老泉可以!
正如行念禅师以飞光宝船残骸布局,借势而成。
蛛懿的布局,也有借力,借的却是已经死寂的不老泉。
已经失去灵性的不老泉,自有一种神衰的力量,由生之极而至死之极。
整个神霄之局里,六组竟争队伍,十二位年轻妖怪。
蛛兰若最先寻到不老泉,最先来此。
早已完成了相关的布置。
此刻只不过是提前动用了伏手所谓摔碎弦琴,以此哀声唤知闻。
唤的不是知闻钟,而是不老泉的知闻!
在时光之中,有一个苍老腐朽的声音,如此慨叹。
“不老泉都已死,世间谁在说长生?”
“尔辈生来已几岁。”
“得寿又几何?”
“为欢几多?”
“为苦…咳咳咳!苦也!”
这声音并不存于现在,而是历史中的某个片段。
似是不老泉衰竭之时,某个见证者的叹息。
在这一声摔碎弦琴的绝响后。
历史的叹息,叹于后来者听。
那静水无波的不老泉,荡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自那密集涟漪的中心点,散发出无尽的、神衰的力量。
“大师且看!”蛛懿抬眸道:“命由天定,何必强求?”
不老泉的神衰力量,被她源源不断地引来。
悬在她头顶的那个水泡,其间好像映出了无数的幻影,有人有妖有兽,花鸟虫鱼,不一而足而竟都幻灭。
与此同时,那压在水泡上的金色巨拳,竟然滴落金色的液体,正在被急剧消融!
行念禅师要轰灭她的真寿,她则以不老泉之力,先溶解行念禅师的余生!
冥冥之中,行念禅师的声音又响起:“这就是你准备的手段吗,蛛懿?”
“老而不老,生而未生,兰因絮果,前缘皆梦端是妙法!”
“可惜我已早见一步!”
无头蛛狰手中抓住的那本《佛说五十八章》,忽然开始翻页。
虽是被紧紧抓住了半截,另外半截却也不断地往上翻。
每一页都在翻腾。
那种狂暴的劲力,像是无数条巨龙,在掌中翻天覆地,要撞破乾坤。
蛛懿极力才将其拿住。
可高悬空中的另外两本《佛说五十八章》,也开始缓慢地翻页了。
书中的梵字,一个一个跳出来。
如战士冲锋,争先恐后,迅速汇聚在那金色巨拳之后。
积土成山,积水成河积字垒成金身这许多年来,行念禅师就分解自身,化为微渺,藏于这许多个字里。
此时那金色的梵字,塑成了金色的手臂、金色的躯干、金色的双腿、金色的头颅乃至于眉眼,乃至于鼻唇,乃至于口耳。
生动活泼佛性悲悯。
须弥山行念禅师的真容,便以这金身塑像的形式,第一次出现在众妖之前。
他长得倒是英俊,鼻如山耸,佛眸渊深。
尤其光头锃亮令镜中世界的姜望倍感亲切,当场就想出来攀个交情因担心影响行念师伯的战斗而作罢。
行念禅师的金身塑像悬于高空,那金色巨拳溶解的过程,也就此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