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念尘的大名,重玄胜自然是早有耳闻。
他惊讶于林有邪竟然把这门秘术传给了姜望,但更惊讶于……
“附近?”
姜望从横枝上飞身落下,踩着枯枝败叶往外走。那沙沙的声响,在静夜中传得很远,有一种危险的预示。
重玄胜随手将大堆的资料收进储物厘中,和十四一起紧跟其后。
十四一声不吭地拾出了自己的重剑。
直线距离不到三千丈,在林中绕行几段,也未超过四千丈去。2
最后停在了一颗半枯的老树前。
这棵树并不比周围的树更老,也不比它们更高大或者更朽坏。
在这座少有人迹的老林里,它只是一颗平庸的树。
但大齐帝国最年轻的军功侯,却于此驻足。
“她最后的心念告诉我。她就死在这里。
姜望眼神微渺地看着远处,好像在注视着谁自这深夜林间走来。
声音也是有些飘忽的:“时间是在道历三九二一年五月一日的深夜,天还没有亮。那个时间她应该已经离开鹿霜郡了才是,但不知道为什么还在野人林里…………她应该是在向我们这边逃跑,但是动静被湮灭了,她也在
这里被追上了。”
姜望伸手贴着身前的这颗树:“就在这里。我想她的确是发现了什么……
“是谁杀了她?”重玄胜缓声问道:“她告诉你答案了吗?”
“没有。”姜望摇了摇头,用一种全无情绪的语调,慢慢描述道:“我只看到一只手,很苍白,很冷酷的手。
十四沉默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一刻的姜望特别冰冷。
但他的痛苦又那么分明。
某种内疾的情绪,让痛苦变得更强烈。3
“我不知道那是谁的手。”他如是
说。
“没关系。”重玄胜这一刻的声音很是温柔:“林有邪已经说出答案了。”
姜望定了一下,转眸过来:“是谁?”
重玄胜取出几份资料来,递给姜望,用稳定的语速,缓和姜望的情绪:“我总结了鹿霜郡各大势力的情报,从中分拆鹿霜郡现在的权力结构,发现一件很诡异的事情。我印象中很有手腕的鹿霜郡郡守骆正川,竟然在郡守府已经被架空了,失去了话语权。”
“谁架空了骆正川?”姜望一边翻看手里的资料,一边问。
基本可以这样论断——谁在架空骆正川,谁就在鹿霜郡有所企图。当然,
谁都可以有野心,权力竞争本也是常事。
但按照重玄胜之前的判断,林有邪的失踪,很有可能是意外撞破了什么事情。那么在鹿霜郡范围内,具备实力和野望的势力,自然也就可能与此有关。
“是周家。”重玄胜说道:“但又不是周家。
姜望听明白了:“周家只是明面上的?”
“周家现在的核心人物周青松,以前只是一个边缘家老。在去年的时候突然崛起,很快掌握了家族大权,并且让周家在鹿霜郡的影响力得到迅速扩张。打击严家,威压雷家,架空骆正川……不查不知道,现在鹿霜郡的第一世家,应该是周家才是。
重玄胜道:“但是有一个很值得玩味的问题。自十一皇子故去后,雷家的势力就全面收缩,伸到鹿霜郡外的手,几乎全被斩断了,就是在鹿霜郡内部,
也频频遭受打击。但在周家崛起之后,雷家声势虽然还是很弱,还是被人们视为秋后的蚂蚱,但却没有再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这不合理。”姜望道。
重玄胜道:“是啊,新王上位,旧王必然要被清洗。周家要成为鹿霜郡第一世家,就必须踩着曾经的第一世家往上走。毕竟鹿霜郡就这么大,资源是有限的。别的不说,鹿鸣酒的生意,周家难道不眼红?”
姜望慢慢跟上了重玄胜的思路:“你的意思是说,周家崛起的背后,是雷家在掌控局面?但雷家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朝局很稳定,他们要是有本事,竞争完全可以放到台面上。而且,你不是说雷占干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么?”
“所以说雷占干有问题,因此在领导雷家重新崛起的过程中,他需要尽可能地低调。另外我之前说的是,他明面上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重玄胜很有耐心:“雷占干的嫌疑是什么?
首先雷家还是鹿霜郡明面上的第一世家,在鹿霜郡最有实力,也最有机会做点什么。
其次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在林有邪失踪那天,出现在野人林,且与十四打了个照面。这是多么巨大的嫌疑?
这可以说是黄泥巴沾裤档的事情,就算真的无辜,也要费很大的劲才能证明自己。但你看雷占干费劲了吗?在我们去雷家拜访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就成功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
“可是如果林有邪的事情本来就与他无关,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难道不是正常的事情么?”姜望问道:“那头恹魆,我们不是都看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