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第六章 曾经年少春衫薄(2/3)

镂空的窗格里,放置着提纯元气的阵盘。

房间里元力最浓郁的位置,摆着一张刻印着命源阵纹的温玉床。丝丝缕缕的天地元气,于此演聚为命元,温养生机。

那位大名鼎鼎的重玄风华,正仰躺其上。

所谓绝世之天骄,当他一动不动时,也未见得有那般光耀了。

尤其是当重玄胜挤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呜呼哀哉的时候,愈发有一种神像褪尽灵光后的无力感,真是泥胎木塑一般,只好任人摆弄。

“可怜你年纪轻轻,就遭此厄难,长睡不醒,于此永眠…”重玄胜连声而叹:“真是天妒英才!“

哀叹着,还冲鲍仲清招手:“快来见我兄长最后一面。“

鲍仲清倒很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咳!”文连牧忍不住提醒道:“太医令说了,遵公子身体状态很好,随时都会醒过来。”

“就算醒过来了,想必也要神志不清,从此疯疯傻傻.”重玄胜毫无滞涩地接了下去:“吾兄!果是天道有撼,不使人间圆满乎?这偌大的家业,单靠我一人—“

温玉床上,重玄遵的眼皮抬起来,隐约的幻梦感被洗去,显出一双雨过天晴的墨瞳重玄胜的胖手,不动声色地抹了过去,将他的眼睛重新合上,还顺手释放了一个安眠咒,嘴里继续道:“我一人,也只能勉强承受了。“

“拿开。”重玄遵平淡的声音,从肥胖的大手下传出来。

重玄胜毫不尴尬地收了手,一脸惊喜:“兄长,你醒了!?真不枉我拼死拼活,日飞万里,把你从夏地背回齐国来!“

重玄遵仍是一动不动,但他静静躺在那里的躯壳,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在流淌。

“你背我回来的?”他问。

“唉,这都是愚弟应该做的。说起来,那时候好几十万夏军拦路,都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我岂肯将你相让?背着你直往前冲,一双拳头,打开万里遥途…

“你日飞万里?”重玄遵又问。

“当然,这是一种相对夸张的表述,事实上没有这么多,你理解个大概就好。”重玄胜面不改色:

“当时你已经重伤垂死,跟我说了很多的话,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我跟你说了什么?”重玄遵问。

“你果然不记得了!”重玄胜长叹一声:“听愚弟一句劝,你这次的伤非同小可,伤在了脑子。不养个三年五载,是好不利索的。”

重玄遵静静地看着他。

重玄胜一脸认真地道:“你当时可伤心了。哭着说你不行,你的路就到此为止了。说什么希望我能挑起大梁,继承博望侯爵位唉!其实我也不愿意。兄长你是知道我的,我素来是个淡泊名利的人,

对这些爵位啊家主之位啊,毫不关心。但你当时已经奄奄一息,说我如果不答应,你死不瞑目,我一时心软…"

“好。”重玄遵忽然道。

“我真怕麻烦,这么一大摞子事情,可怎么管?但既然答应你了,总归不好……钦?”重玄胜说着说着,愣住了。

口若悬河如他,一时竟然词穷。

重玄遵看着这个难得卡壳的胖子,轻声笑了:“我想起来,我好像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博望侯之爵,是你的了。"

窗外溜进来的阳光,并不比温玉床的微光更暖。

房间里除重玄遵之外的三个人,一时都很沉默。

这可是世袭罔替的侯爵!

是大齐帝国今时今日最顶级的名爵。

承袭此位,不仅仅是权力、地位、财富,还意味着更多的、突破至洞真境的可能!

重玄遵就这么放手了?

还是这么的随意,这么的漫不经心?

沉默蔓延了一阵,重玄胜猛地站起身来,将床边的椅子撞远

“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他大步往外走,失态到都忘了跟鲍仲清虚假地招呼一声。

而房间里,一时只有重玄遵相当肆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人头攒动时,那欢声笑语,也如起伏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