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炎月最后的真命之刀已经斩出了!用冰冷的语言为刀身,以残酷真相为刀锋。
卞城王要如何接下?
这是无当之刀,无解的局。
以秦广王的心智和手段,一时也说不出别的话。
而他自己,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提着脑袋走在悬崖边上,脚步一滑,即是深渊。
卞城王已然定下来,声音淡漠:“我不冲动——你逃命去吧。
一步踏出阴曹,一步太虚无距,已然消失无踪。
“等等!”秦广王伸手一把,把了个空。
丝缕般的咒力如蛇寻草,攀游过来,缠绕在秦广王的掌中,姬炎月所知的关于靖海计划的一切,都在其间。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把握。
从下城走出来,每一步都踏在刀锋,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他只有一条命可以拼。
但今天,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让卞城王来压阵。
虽说苦觉之死是既定的事实,卞城王迟早都会翻这个账,有没有这一次压阵都是如此。但这一天,能迟应当尽量迟。时间是卞城王的朋友。
景国和悬空寺默契地隐藏了这个真相,必然有他们的理由。
提早戳破,是祸非福。
太虚山,万花宫。
青衫挂剑的姜望,站在了宫门前。
“姜阁员——”
守在殿前的女卫刚刚开口,姜望便已开口:“黄舍利!”
“在的!!”黄舍利一步穿出殿堂来,脸上带笑:“哟!姜阁员!还没到太虚会议开启的时间,今天怎么得空——”
姜望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瞒着你的事情可多了——”黄舍利止住了口花花,歪头看了看他:“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苦觉真人的事。”姜望道:“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那天你问我很多奇怪的问题。
“来,进来说。”黄舍利伸手去搂他:“进来喝一杯。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今朝有酒今朝醉!
姜望站在原地没有动,黄舍利的手也终于没有搭上来。
“我希望知道真相。”姜望说。
黄舍利叹了一口气,最后说道:“时间。”
“苦觉真人写给你的那些信,全都是在同一个时间段里写的.….”
她补充道:“而且都是在三年前——现在应该说是四年前了。”
黄阁员有些忧愁:“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真不知道。也许这当中有什么误会——
“谢了。”姜望平静地道了声谢,转过身,已经消失。原地只有一个浅浅的青云印记,在做缓慢的告别。
“欸——”黄舍利的手虚抬在半空,她有心用逆旅把这位姜阁员留在这里,但明白无论重复多少次,这个背影都不会改变。
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背着双手,惆怅地步入万花宫中。
“今朝有酒——唉!
佛门西圣地,世间凡俗不得见。
唯至诚至虔者,方能群山之中见宝山——当然,这几乎只是传说。
须弥山藏于芥子,等闲不露真容,但姜望自然知晓如何叩门。
事实上他才横空掠至,那五官明朗但眉有断口的照悟禅师,便已经在一片灿烂的煦光里出现。
“禅师在等我?”姜望问。
“太虚阁员得诸方认可,有横飞天下之权柄。斗昭狂妄无羁,重玄遵无所顾忌,黄舍利自由散漫……他们经常如此。但你自入阁之后,愈发沉稳,每每过境哪处,都要知会——”照悟道:“从太虚山门直飞到须弥山,一路毫不停顿,几乎贯通半个现世,这还是你第一次这样做。”
显然他一直都很关注姜望。
姜望道:“我这次来,是有事相询。”
“自送知闻钟归山后,你就再没来过须弥山。须弥山自然是永远为你敞开山门的……”照悟禅师说着,抬掌一翻——
云海顿开,翻见佛台。
巨佛之像,笑面迎人。
两人同驾一云,穿行在禅境,照悟道:“方丈在静室等你。”
“方丈算到我要来吗?”姜望问。
照悟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一声叹。
叹息到了尽头,祥云便已散去,姜望出现在一间禅房中。
相应于须弥山佛门圣地的地位,这间方丈禅房也有一种辽阔无边的感觉。
但相较于须弥山主撑起锦斓袈裟的胖大体型,这间禅房好像又归于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