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着强健有力的四蹄,长长的浓密的绒毛,獠牙藏在朝天的牛鼻下,声音像恶犬一般。有着血色的、带旋纹的双角,铜铃般的眼眸里,散发着饥饿且凶残的褐黄之光。
穷奇出现!
不必他们寻找,恶兽嗅生自来。
这头上古恶兽,体长数百丈,高也百余丈,如同一座行走的山峦。
气息雄浑似怒海,实力深不可测。面对两位当世真人,也是毫不犹豫地冲来,一路赶风赶雪,一路踏山成缺!
……
……
轰!
黑与白,像是被打破的两堵墙。也是碎灭的两个世界。
季貍抱着雪探花,笔下的计算还未有一个结果,便看到一左一右——金辉灿烂的斗昭,和青衫磊落的姜望,几乎同时踏回甬道里。
斗昭面容明煦,气息依然雄浑磅礴。
姜望负手于后,说不出的潇洒从容。
而阴阳二贤,已是不复存在,虚空流动的黑白两色,也缓缓褪尽。两侧复现为高墙,只是其上的纹路开始不断变幻。季貍敏锐地发现,那些变幻的概像,应该是多了两幅。具体的描述还不能立即解读,但红与白,青与黑,颜色的对比很鲜明。
整座阴阳迷宫发出闷沉的响,像是在地底隐秘之处,有机关齿轮在转动。
变化在发生,而甬道两侧,两位真人,几乎站成永恒。
卓清如左看看,右看看,出声问道:“结束了?”
姜望张了张嘴。
“是的。”斗昭说道:“很轻松。”
姜望把‘幸不辱命’咽了回去,只留下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我更轻松!
季貍默默地算着时间,道:“但是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
斗昭面不改色:“毕竟是近古贤者,我会给他一点耐心。招式也过时,秘法也老套,任他都演遍,实在没什么好说。”
宁霜容眨了眨眼睛:“阴阳二贤这么好对付吗?”
姜望抱剑于怀,自然而然地靠在墙壁上,洒然笑道:“郑韶可能有点弱吧,反正赵繁露挺强的。真不愧是阴阳小圣,诸圣时代的强者。一段剪影留于此间,也让我很是费了一番手脚,才将其镇压。”
“强弱是相对的概念。”斗昭状似随意地以刀身拄地,咧嘴道:“阴阳小圣?我只能说区区一段剪影,不过如此,哪有资格试我的天骁!”
姜望看着他拄刀的手:“你把刀挪开说话。”
斗昭睨着他靠墙的脊:“你别靠着墙。”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没礼貌?”
“你摆谱给谁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除了嘴巴,什么都不动。
祝唯我叹了一口气,提起薪尽枪,走到了甬道最前,等待接下来的变化。
阴阳迷宫的变化持续了一段时间,大概只有季貍还在计算它的变化规律。最后静止之时,所有的岔路都消失,这条甬道仿佛成了此方世界唯一的直道。
立于此间,顿感寂寥!
往后一望无尽,那失落见闻、不可观想的混淆碎片,在入口外流动,显然正是失落之河的某一段。直道往前,则是出现了一座悬空而立的五德之门。
此门呈五角状,高大厚重。五角各有一个琥珀般的光球,分为青、赤、黄、白、黑五色,代表五行。
阴阳五行是阴阳家的根本,跨过这道门户,显然就能看到阴阳家在祸水的真正留存。
一路都走在最前面的斗昭,这时却岿然不动,静静看着穹顶,仿佛在思考宇宙的奥秘。
宁霜容等人看过来。
姜望高深莫测地道:“前面不会有危险了。你们先过去,我跟斗真人还要处理一下手尾。”
祝唯我看了他一眼,转身踏入此门中。
在他跨门的那一瞬间,卓清如连敕数令。
曰禁伤、绳矩、却恶。
将已经不太修整边幅的祝唯我,染得五颜六色。
而后提出法尺一支,紧随其后。
宁霜容拔出秋水剑,季貍抱着雪探花,渐次走入门户。
在季貍身形消失的那一瞬间——
斗昭深吸一口气,整个阴阳迷宫的元气,甚至于阴阳迷宫本身的规则力量,都混洞成一气,被他吸入腹腔,一时气血咆哮如山洪!
姜望依然是云淡风轻地抱剑靠墙,一动不动,但体内如奏天鼓,似响雷霆!
须臾都静了。
斗昭嗤笑一声:“看来你伤得不轻!”
姜望长出一口气,浊气如虹,一路贯向甬道的尽处,杀进失落之河。嘴里道:“为了追赶我,看来你也没有那么轻松。”
斗昭终于不必用天骁刀撑住自己,转身往五德之门走,每走一步,气息更烈一分:“人生至此三十年,我一直是被追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