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止如此。」庆王竖起一根火焰化的手指,轻轻地摇了摇:「从始至终敖馗也没有想过与你联手,这说明他了解你,知道你不可能认同他。所以你是这样性格的人吗?遵循朴素的善恶边界,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为什么上百万人的屠杀,会被视为「半点沙子」呢?
修行者越往高处攀登,与普通人的距离就越远,越难「视人如人」。一览众山小之时,众生更如蝼蚁。
姜望不觉得自己能改变眼前这位存在的思想,他也不会被对方改变,故只是说道:「在我们追索敖馗的时候,疾火毓秀和庆王都在庆火部呆着。
「那会儿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疾火毓秀没有在那时候杀庆王,因为她知道杀庆王也没有用。你要降临操纵的是王权图腾的执掌者,而不必是庆王这个人。
「你没有在那个时候对疾火毓秀动手,因为那个时候还不是你降临的时机。那么时机是什么呢?
「敖馗和我任意一方的败亡?应该不是。或许你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对手。
「敖馗的大屠杀,这百万人的死亡?应该也不是。如是那样,你应该早点出现才对。」
他沉吟着,自己给出了答桉:「那么就是大军的集结了,你等的就是浮陆人族大军齐聚的时刻。你需要让敖馗或者我,替你完成这个过程,以此规避世界意志的干扰,对吗?」
疾火毓秀按着轮椅,飞到了姜望旁边,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猜得不错。」庆王笑道:「我只需要补充一点。是敖馗没有认真地对待你这个对手,他以为他凭借天佛宝具,就能够坐上我的棋局,他贪婪极了。至于我,坐在我对面的从来不是你们。」
「那是谁?」姜望问。
庆王道:「你旁边这个喜欢扮可怜的小女孩,勉强也能算得上一个。」
「是吗?」疾火毓秀用清脆的童声道:「我从来不知道,我竟能给你造成麻烦。」
庆王语气轻松:「还是要费一点心思的。」
他的确有轻松的理由。他的眼界高远,手段无限,在当前这一局里,唯一欠缺的只是力量。而现在聚集数百万大军,最后的短板也已经补齐。
「相较于你的对手,其实我更想知道——」姜望道:「你是谁?」
庆王静静地看着他,忽而一沉眸:「你不需要知道。」
「那我们需要知道什么?」远处一根风之图腾柱上空,戏命抬起手弩,对准了庆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庆王看都不往那个方向看一眼,只是抬起火焰化的手,以食指往那个方向轻轻一点:「聒噪。」
戏命全身爆发出极致璀璨的华光,在一瞬间就做好
了战斗的准备,但这一指的落点,不在他身上。
彭!
悬停在他身后的、代表了神临层次战力的八翅墨武士,在一瞬间碎为齑粉,飘飘而落。
在场所有人,包括姜望和戏命,都没看出来,它是怎么没的!
戏命不自觉的放下了手弩,身上光华也敛去。
正要行动的白玉瑕和连玉婵也都停下了身形。
这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力量!
庆王澹澹地看了疾火毓秀一眼,那几页悬在疾火宫废墟上空的创世之书,便乖顺地向他飞去。
「各部首领,都来御前。」他澹声吩咐道。
远处空中不断有身影飞起,向至高王座聚集。更近的是疾火部的那座火祠,在几无征兆的情况下轰然洞开大门。
一个戴着巫祝面具的人,和首领疾火玉伶一起,腾空高纵,迅速飞向庆王。
在这场血腥变故里,坚决封祠自锁的人们,竟也不得不更易决定。
此即强权,根本不由意志转移。
凡王权所命,天下无有不从!
向庆王飞来的不止是各部首领,还有散落浮陆各处的泥版书,无论是否被成功解读。它们穿梭高空,好似乳燕投林。就连疾火部火祠里供奉的那一页,也是如此乖顺。
疾火毓秀抱之而生,此刻也不能相争。
坐在至尊王座上的庆王,真个把握了此世至尊权柄!